李明德一听这话,顿时情绪崩溃,爬到林道身边抱住他的腿哭喊道:“皇上,咱们逃吧?奴婢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保护皇上……”
“不,我不走!”林道这时候才明白李明德的心思,虽然心下感动,仍旧坚定的道:
“朕是天子,就是死也要堂堂正正的死,岂能整日里东躲xī • zàng,苟活于世?——朕要亲眼看一看,即将接替朕坐这个江山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此时的城外,起义军首领谢茂正和部下观察着皇城的动向。
谢茂本出身富户,少年时也读过几年私塾,后来家道中落又兼父母早亡,谢茂便投军做了一个小卒,南征北战中渐渐积功当了个裨将。
陈朝前任皇帝林青横征暴敛,荒淫无度,惹得民怨沸腾,各处义军纷纷起来反抗,谢茂也被人簇拥着举起反旗。几年后,谢茂自立为王,随后迅速整合了其他几支最大的义军,统一了所有反抗势力,并一举攻破了帝都。
“城楼上的守军好像都撤下去了…”此时的谢茂手搭凉棚观察了一阵,回身看向身边的一众属下,问道:“你们怎么看?”
众人听了首领的问话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城内的皇帝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不过众人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不久后便有属下来报,说皇帝派出了使者,表示要出城投降义军。一众将领听了这话俱都大松一口气:虽然改朝换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能轻而易举的拿下皇城自然更好,毕竟谁也不想死在胜利的前夕。
谢茂的副将耿明忍不住快意道:“那鱼肉百姓、荒淫无度的昏君终于顶不住要投降了!真是天佑我王!”
谢茂却没有露出得意之色,而是沉吟道:“我听说那昏君林青已死,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是他的儿子林道。”
耿明满不在乎的一摆手:“管他儿子老子,总之都是蛇鼠一窝,那暴君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说着又转了话头道:“不过,还算这小子有点眼力见,等咱们进城后,王上可以考虑饶他一命……”
林道在派出使者表明了投降的意图后,很快便带着文武百官出城投降。谢茂只见当先一人自缚双手,身边一人手捧玉玺,一人拖着一副棺材,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大臣。
来到大军马前后,林道带头跪地投降,口称死罪,谢茂立刻下了马,亲手将他扶起,解开捆绑的绳索,随即又接过玉玺,下令烧掉棺材,这便是接受了林道的投降了。
谢茂这时才有空打量了一下这位亡国之君,只见他年不过弱冠,却面如冠玉,姿容绝世,虽是落入敌手却没有丝毫的畏缩怨恨之色。谢茂不由得眼前一亮,心里暗暗点头,对他存了些好感。
林道看着谢茂,犹豫了一下,还是恭敬的行礼道:“罪人不自量力,如今尚有一言相赠将军!”
谢茂连忙道:“请讲。”
林道轻叹一声,郑重道:“君王如舟,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万望将军以罪人为前车之鉴,善待百姓,莫要重蹈我的覆辙!”话音刚落,便是大礼拜下。
谢茂听得此言,连忙正色道:“谨受教。”说完,也是郑重一礼。
建武二十三年,陈朝灭亡,义军领袖谢茂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兴,年号永寿。陈朝末代皇帝林道因禅位有功,受封永乐侯,赐居皇城。
此时新鲜出炉的兴朝开国皇帝谢茂,正百无聊赖的托腮端坐在龙椅上,他约摸而立年纪,面容硬朗端正,身躯凛凛,器宇不凡。
谢茂面上一副专注的表情,思绪却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堂下的一众臣属谁也没有注意到皇帝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仍在争论不休。
“那伪朝的皇帝就不应该留他活口,皇上还封他做什么永乐侯,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就是!林道小儿,便是献城有功也不该留他狗命,我看…把斩首改成绞刑就算是格外开恩了…”
“都给我住口!皇上已经下旨封林道为永乐侯了,你们还争什么!难道要皇上收回成命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君无戏言?”
“且不说陛下已经下了明旨,不可更改;便是那永乐侯,如此恭敬顺从的出城投降,让我等不费一兵一卒便占领皇城——倘若如此还不能留得性命,天下人会怎么看陛下?你们想让陛下背上暴戾的骂名吗?”
“周大人所言极是!此时天命在我大兴,那永乐侯孤身一人,便是意图谋反又能成什么事?养着他,也不过费些钱粮,还能为陛下赢得一个宽宏大量的美名,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