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是干什么呢,快放下放下!”跟在轿子边的媒婆眉头皱起,把轿帘扯平,低声训斥道,“新人没进门哪能被外面的人看去样貌。”
沐心挑挑眉,没应声。媒婆自己却絮叨开了。
“这成亲的规矩多着呢。我受了两家的礼就得办好这事,不管如何都得保一个美满的姻缘。哎,你们许家虽然不地道,给的媒金低,但人沈家大方啊,给了我这个数!”媒婆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接着道,“冲这五十两,新人不该做的事我一件都不能让你做。犯了忌讳,可是家宅不宁啊。”她呵呵低笑,屁股一左一右的扭的十分欢快。
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轿子停了。外面响起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媒婆提醒沐心千万不要忘记盖上盖头。待得了肯定的答复后,她用尖细的嗓音喊道,“迎新人出轿啦!”
双儿出嫁和女子差不多,礼节繁琐。虽是以男妾的身份嫁进来的,但沈家当初承诺会用正妻之礼迎接,所以沐心是由喜娘领着从正门进来,经过跨火盆等一系列事情后,和新郎沈义轩一起进了喜堂,拜了天地,送入洞房。
新房里,喜娘说了许多话,诸如“传宗接代”、“多子多福”一类的,然后一妇人拿了根秤杆扣了沐心一下,准备挑去他的盖头,中途却被沈义轩拽住,让所有人都出去。
“这……大少爷这不合规矩。”妇人和喜娘面露难色,老爷夫人可吩咐了让她们务必看着沈大少爷点,省的他干出什么荒唐事。
“本少爷有话要和他说,你们都滚出去,非得让我再说一遍吗。”带着隐隐怒气的男声响起,他的嗓音清朗紧劲,却带了点慵懒,十分悦耳,又极难模仿。
看到沈义轩发火,几人哪里还敢留,慌忙跑前面向沈家二老通风报信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沐心和沈义轩二人,他想掀掉盖头和爱人面对面说话,但沈义轩不乐意,紧紧按住他的手说,“我要与你说件事。这次成亲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爷爷与你爷爷定了亲,又在官媒留了档,我若是不娶你不仅是背信弃义,还犯了法。我们沈家世代良民,不能在我身上有污点。所以我只得迫不得已的娶了你,但我已心有所爱,不可能爱你。若是和我在一起,你这辈子都得独守空闺。”他顿了顿,干咳了一声,接着道,“所以呢,我给你五千两当补偿,你带着我的休书离开沈府,你看如何?”
他伸手去掏怀里的休书和银票,放在床上。
“他是谁?”沐心语气淡淡的问道。
“谁是谁?”沈义轩不解。这人的第一反应难道不该是哭闹吗?
他曾与许君瑞有过一面之缘。对方容貌的确不俗,但美得毫无特色。乍一看,任谁都能赞一句美人,可看得时间长了,也就是皮肤白点,眼睛大点,嘴巴小点,比起那些个特点突出的人,实在觉得厌倦。加之,一副懦弱样,一看就知道是个逆来顺受,不知反抗的,正是他不喜的性格。
关于两人的婚约,他本想私下到许家拿钱解决掉,谁想二老就防着他这招,直接给过了庚帖。
唉,他才刚及弱冠,还不想成家,尤其是和一个不喜欢的人成家。与其磋磨人家的岁月,不如摊开了讲,让对方自行离去。
沐心呼了口气,说道,“你爱的那人是谁?我只想知道这个。”他双手搅在一起,显然易见的紧张。若是沈义轩真的有了相爱之人,那就是他找错了,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沈义轩皱了皱眉,本是信口胡诌,哪来的爱人?可要不给出一个名字,对方又不会死心,于是说道,“他叫翰文,与我是青梅竹马。”对不起了大哥,借你名字一用。
沐心沉默,半晌后,又问道,“那你可有兄弟?”爱人若不是沈义轩,那也肯定是沈家人。先打听打听,以后再慢慢的认到底是哪个,反正他要赖在沈家三年。
“啊?”沈义轩怔愣,心道这许君瑞可真奇怪,只好又回道,“没有。但我有一好友,今年二十有三,生得仪表堂堂,家中……”
沐心打断他的话,冷然道,“不用多说,休书我接了,日后绝不会缠着你,或以沈家的男妾自居。但我有一事相求,望你能答应。”
竟然如此爽快!
沈义轩把惊讶压下,眉头展平,“你说,但凡我能做到的,必不推辞。”这么痛快的人他回答的当然也要痛快。
“我想在沈家待一段时间再走。村中长辈皆是保守之人。我若是刚进门就被休了,怕是日后不会太平。”沐心低声长叹,透出身不由己,无可奈何之感。
沈义轩听闻此言,心中竟隐隐作痛,还不由焦躁起来,便没有立即回答。这一犹豫倒让沐心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绝不是想要纠缠你,只是想以仆役身份在沈家生活些时日即可。你若认为实在不方便,我即刻走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