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难眠,司南月一闭眼,脑中便浮现那日她被锁在铁笼中的场景,那时她被恐惧淹没,也许是太过绝望,失去意识之时,当心中竟没有半点不甘,甚至感觉到了一丝轻松。
那之后,她坠入永无止境的梦魇中,直至今天白日里看到赫连决,她都以为是新一轮的折磨,以至于失了理智。
既然活着,就说明计划还要继续……
司南月丝毫没有活下来的喜悦,反而有不得解脱的悲苦,她的身体冰冰凉凉,脑子好像被油纸糊住,转动不得,四肢仿佛是在水中,浮浮沉沉完全失了力气。
她起身褪下身上薄衫,指尖划过背上刺青,伤口的结痂让她如坠冰窟,她不敢去看那占据了满背的狼首,她怕自己忍不住剥下那层让她屈辱至极的皮肉。
指尖缓缓收紧,尖锐的指甲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她闭上双眸,将恐惧和仇恨尽数压在心底。
再睁开双眼时,她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表情淡然,语气平静,披了衣服,便让侍女搀扶着她向外走去。
偏房中,赫连决坐在烛光下,脑中浮现出司南月无助绝望的眼神,他的心被手揪住似的疼,想想她高烧不退的那几日,便止不住的后怕,也是从那时开始,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感觉到怕。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他为何会这么挂心?
赫连决想了又想,始终得不出答案,刚要睡下,就听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
“咳……咳咳咳……殿下,司南月特来赔罪。”
虚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赫连决怔了怔,连忙起身开了门,只见她整个身子都无力的靠在侍女肩上,一双水眸含泪看着他,寒风掠过,几乎要将她虚弱的身躯吹倒在残雪中。
“殿下,司南月今日神识不清,误伤了殿下,还请殿下宽恕。”
她说着便要跪下,赫连决忙将她扶起身,抱进了床榻。
他将司南月前额的碎发理好,柔声说道:“本王并未怪罪你,是我……吓到你了,你放心,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含在眼中的泪珠终是掉落下来,她咬着唇点点头,昏黄的烛光透过纱帐,赫连决轻抚着她的发,将她拥入怀中。
那夜之后,赫连决就像补偿似的,什么珍奇东西都要赏一份给司南月,但他不糊涂。
他清楚的知道司南月的示弱并不是不恨他,不惧他,而是想维持曾经的平静,她未提过那日发生的事,他也再未提过江霁风的名字,好似之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赫连决为了让司南月安心养病,近几日一直歇在别处,只有入了夜,他偶尔会出现在院外,在房门外看看她映在窗纸上的影子。
夜深了,赫连决与塔娜刚要歇下,便听房门外有人禀报道:“殿下,大夫人去了司姑娘院儿里。”
他猛然从床上翻起来,连句话都没留就匆匆赶去,塔娜那双美眸中像是冒了火,随手把榻上的软枕狠狠砸到了地上,“好一个小妖精,这么轻易就把殿下勾走了,这以后还了得?!”
“小夫人莫气。”一直在床边伺候的侍女将软枕捡起,好声安慰道:“殿下回来还不到十天,有七天都是从您这儿过夜,难道还不能说明您最得宠吗?”
“哼!话虽如此……”她气呼呼的脸上多了一丝欣慰,“可是殿下整日派人对那女子嘘寒问暖的,还赏了她不少好东西,看着就让人心烦,现在连乌朵兰德那个老女人都紧贴着她,对本夫人着实不利。”
侍女识时务的给塔娜端了杯热茶,问道:“那小夫人是想……”
塔娜品着茶香,意味深长的勾起了嘴角,“司姑娘刚来府中,咱们要准备份大礼送她,巴云,你去准备吧。”
侍女跟的她时间长了,自然知道塔娜指的是什么,行过礼后便退下去。
积雪湿滑,走夜路的人自是小心,赫连决却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砰”的一声踹开了房屋的门,惊得司南月身子一颤。
而乌朵兰德似乎早就知道他要来,回头冲他抛了个胜利者的眼神,便被气怒的男人直接拖了出去。
“你来这儿干什么?”
乌朵兰德笑着凑到他面前,妩媚的翘着兰花指帮他把肩膀上的褶皱抚平,道:“只是过来给小美人送些糕点,顺便陪她聊聊天,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赫连决毫不领情的躲过她的手,冷声道:“我说过了,你离她远点。”
“嗨呀玄弟,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啊……”乌朵兰德假装失望的叹着气,“我想带她出去透透气都不行,难道你还真想在这小院里锁她一辈子?”
“我……”
他余光撇过去,刚好看到司南月也出了门,她黛眉微蹙,抚着门框站在不远处,担忧道:“殿下,夫人只是来看看我,您若是因此怪罪夫人,着实让奴婢过意不去……咳咳咳……”
“美人真是贴心,自己病着还分心关心我。”
乌朵语气夸张,抬腿就要走过去,猛地,她手腕便被赫连决扯住,向后一拉,将乌朵拉了回来,同时,男人嫌弃的表情不加掩饰看向她。
“要我走也可以。”乌朵眨着勾人的眼眸,别有用心的凑过去低声道:“从明天开始,你要日日陪阿桓去马场练习,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赫连决一时哽住,她大半夜跑来就为了这事?不过这本是他应做之事,不用乌朵提,他也是要亲自训练阿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