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雾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急性子。她在屋里踱了会儿歩,在万分确定自己今夜肯定睡不着之后,立即叫紫坠煮了一碗醒酒汤端上,“去冰雪林。”
冰雪林外的小溪中铺洒着今夜月光碎成的玉片,阿雾却顾不得欣赏这处美景,径直提了裙子走上台阶,低声问守门的内侍:“殿下睡了吗?”
“殿下刚歇下,李公公还在里头,奴婢替王妃进去通传一声。”说罢,内侍就转了进去。
一小会儿后,阿雾就听见里头有脚步声传出来,“王妃这么晚怎么来了?”李延广从里头走出来,衣带系得不够整齐,想来也是歇下了,听阿雾来了,才匆匆出来的。
“我给殿下送醒酒汤来,殿下可睡着了?”
其实李延广也不知道祈王殿下睡着没有,但他离开的时候至少知道祈王殿下上床歇着了,还是李延广亲自放的帐子。
“奴婢领王妃去看看吧。”李延广往后退了退,让了阿雾进门。
一旁的小内侍简直看呆了,素来严命他们殿下歇下后不许去打扰,甚至连走路都要学猫的人难道不是李公公?说殿下如过被吵醒了,晚上就难以入眠的人难道不是李公公?
李延广瞪了一眼旁边没眼色的小内侍,领了阿雾去楚懋的寝间,到了门口,他自己倒不进去,只低着头等阿雾自己进去。
阿雾心头“嘎嘣”一下,该不是楚懋已经睡了,李延广自己不敢去打扰,又不好拒自己的面子,这才让自己来闯“龙潭虎穴”的吧?
可是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阿雾也不能认了怂就此退回去,但心底却把个李延广骂得半死。
若是叫李延广知道了阿雾的心思,定然要大喊委屈,难道他是那种敢随随便便让人进冰雪林,还能进殿下寝间的人?区区一个王妃的名头还吓不着他李延广。
其实阿雾也知道楚懋的习惯,一旦睡着了被人吵醒就再不能入睡,通常这时候他都会有点儿脾气,谁挨着谁倒霉。阿雾琢磨着要不要出声,把李延广去推出去试一试,可旋即又想得罪了李延广总没有好处,万一下回还来冰雪林,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于是,阿雾绕过屏风,对着纹丝不动的床帐低声唤道:“殿下,你睡了吗?”
床里头没有动劲儿,阿雾正准备缩回脚,就听见里头楚懋以低沉独特而略带沙哑的声音道:“你怎么来了?”阿雾甚至可以勾勒出他微微皱着的眉头。
阿雾的心都落到井底了,这正是楚懋标准的从睡梦里苏醒的声音。再看李延广,他的脖子明显比刚才低得多了三分。
“听说殿下今日多喝了几杯,我给殿下送醒酒汤来。”阿雾柔声道,声音里有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婉媚。
听见床里头有动静儿,李延广迅速而麻利地窜了过去,帮楚懋挂起了帐子。
屋里头静得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李延广甚至屏住了呼吸,阿雾还好,只是尽量克制住自己不要呼吸得太大声,只有楚懋这会儿已经靠坐在床上,正拿手指捏自己的眉心。
随后就见楚懋抬头看了一眼李延广,李延广就无声地退了下去。
“拿过来吧。”
“啊?”阿雾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给我送醒酒汤吗?”楚懋重复了一边,但声音里明显带上了一丝不耐。
阿雾赶紧从食盒里将装醒酒汤的青花瓷盅取了出来,倒了一碗递过去给楚懋。楚懋接过后一仰而尽,又将碗递回给阿雾。
阿雾愣愣地接过来,还没找着北,又听楚懋不耐道:“还有事?”
“睡不着,想和殿下说说话,可好?”阿雾放下碗,轻声道,既然今晚已经惹到了楚懋,没道理啥也不说就回去的。
楚懋转头看了看阿雾,眼神阴测测的,仿佛有寒风袭来。
“我头有些同,你过来给我揉揉。”楚懋继而躺下,给阿雾留了一点儿坐的位置。
阿雾略微愣了愣,权衡一二后,还是走上去坐在了床沿上,伸出中指,小心而轻柔地在楚懋的太阳穴上揉起来。
楚懋舒服地“嗯”了一声,“说吧。”
“听说五皇子今日也来了,他可有什么异样?”阿雾小心地措辞道。
楚懋唇角扯出一丝笑容道:“你觉得他能有什么异样?”
阿雾忍不住撅嘴道:“我知道自己这回鲁莽了些,殿下便给我一句准话吧,否则我肯定睡不着觉。”
“嗯,再抓一抓头顶。”楚懋进一步要求道。
阿雾此刻恨不能抓花楚懋的脸,却也只能乖乖地在楚懋的头顶上,以五指**,揉按揉按。
“圆春当时没下死手,我替他介绍了个大夫,不出半月,他就能好转。”楚懋淡淡地道。实际上nǎ里用得了三月,只要圆春出手,立时就解了,但任谁做夫君的,都绝不可能轻饶了轻薄自己妻子的人。
阿雾手下一顿,那她先前的事儿岂不是白做了,极没有让楚懃得到教训,又平白落了把柄。
楚懋此刻正闭着眼享受阿雾的按摩,感觉她听了下来,睁开眼道:“你放心,总不会让你白白受气的,今后我必定十倍、百倍地替你找回来。将他放到你脚下,任由你处置可好?”
这样的话,这样的气势,阿雾诧异地看了楚懋一眼,他怎么不再在自己跟前掩饰他的野心了?阿雾本想再试探上一句,可又觉得面对楚懋这样敏锐的人,切不可再自作聪明。
“好啊,我可记着殿下说的话了。”阿雾又继续替楚懋抓起头顶来。
“殿下,今日我五姐姐跟我说了些极奇怪的话。”阿雾想了想,又继续对楚懋说道。
“哦。”楚懋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她先是提了府里的相思姑娘,言语里颇有深意,又叫我安心等着,殿下迟早会看出我的好来,我琢磨着,六皇子是不是知道了五皇子的事情了。”阿雾担忧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