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
太酸了!
齐蝉阳眉毛鼻子都要皱一起了,偏偏解方澄还是无知无觉,他还在问“啊?有吗?没有吧”?
仉道安酸了这一句也不再说什么,他目光转向蹭解方澄手心的颜小花。
这小鬼穿着身碎花裙子,像是一直藏在冰箱里一样,身上还带着雾气,一双眼睛只有布满青色血管的眼白,形象实在没比丧尸好多少。
她的头发上还在滴水,一向爱干净的解方澄这时候倒像是浑然未觉,揉了揉她的头顶,等仉道安暗示般地递过手绢给他,解方澄这才将手挪开。
颜小花用那双可怕的眼睛看看他,随后便向着副店长的方向走去。
副店长也没想到,自己喊来的帮手似乎跟破坏蜡像的人认识,但小花走到他面前时,老头先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圈,这才像是松了口气。
颜小花在他面前就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似的,静静依偎在他身边。
副店长看着一地的蜡像碎片和掺杂在里面的各种血肉器官,表情阴晴不定地抬起头,看向解方澄。
解方澄手中巨剑挽了个剑花,面对着这身上带着金光又带着腐臭味的老头,倒是耐心很足地劝了一句。
“你再继续搞,下去就死定了,收手吧。”
老头阴仄仄地笑了两声。
“死定了?为什么是我死定了!”
随着他的一声咆哮,周围狂风骤起,玻璃窗被风吹动地劈啪作响,屋外阴雷电光,连枝丫都被摇晃地彷如鬼魅。
副店长干瘪枯瘦地身影骤然膨大,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解方澄。
“我行善积德……又有什么好结果?!!”
众人眨眼之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动着,踉跄地向前走了两步,一脚踏进了头晕目眩的漩涡中。
眼前漆黑的蜡像馆骤然变化,扭曲的旋涡简直能将人统统吸进去。
仿佛过了一瞬,又仿佛是数年,众人像悬空的观众,走进了邱建业的记忆中。
那是一片破旧的土房,一栋连着一栋,墙上糊的泥巴都斑驳掉落,屋顶还披着成片的枯草。
数百间土房子构成了荒山上的贫瘠的邱家村。
画面平静祥和,邱建业有一顿没一顿的长到了十六岁。
他刚过了十六岁的生日,有两个穿着西装的外乡人进了村子,说是什么公司的,来山里招工。
邱建业懵懵懂懂地跟着走出了大山,见到了外面的世界。
哪怕是旁观者的视角,从贫瘠穷困的山里走出的那一刻,眼前的画面也好像瞬间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五彩斑斓的油画滤镜。
高楼大厦,衣着整洁的城里人,吃得饱穿得暖的人上人。
邱建业像一颗从泥土里发芽的野草,被移植到了温暖的花房中。
他们进入了工厂里,厂里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钱拿。
那些钱是家里人种一年庄稼都换不来的“巨款”,邱建业一分钱都舍不得乱花。
他很感激将自己和同乡们带出来的那个“经理”,知恩图报的邱建业还省吃俭用的用自己半个月的工钱给他买了烟。
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经理”像是愣了一下,表情多少有些不自在。
那时候邱建业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直到后来机缘巧合,他认识了别的工厂的职工,这才发现,他们干着相同的工作,邱建业他们的工作时间更长,但他拿到的薪水是对方的五分之一。
邱建业将这个消息带回了工厂,他跟老乡们一起从工厂辞了职,有人提议要去打“经理”一顿出出气,邱建业却只是摇了摇头。
“算了,他人孬,但没有他的话,我们也不知道出来打工这条路。”
他的心里积极阳光,乃至于有些过分好欺负的善良,连观众看到的他的世界都是明媚的。
从工厂离开之后,邱建业打过很多工。
他没有文化,不识字,只能做一些体力活,但他勤劳诚恳,每到一个地方都让人很是喜欢,甚至看着这一幕幕场景的观众都感觉到心情舒畅,仿佛靠近了温暖的光源。
直到有一天,邱建业下班回出租屋的时候,他发现河里有溺水的人。
邱建业二话不说,跳进河里将人救了上来。
那是他第一次见义勇为,奖励金比他两个月的工资还要高。
当然,他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一沓奖金。
跳河的人被救上来时哭着诉说着他的痛苦。
父母车祸死亡,同一辆车的他成了残废,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可就在他住院期间,唯一的女儿被查出患了重病,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凑不够闺女的手术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像一朵花一样凋谢。
他早上下了兼职的夜班回到医院,发现妻子上吊自杀了。
之所以用上吊这么痛苦的法子,是没文化的母亲以为,这样她身体里的器官都还完整,或许能卖点钱,为女儿再续几天的活命钱。
无数的苦难涌到他的头上,再坚强的人也终于撑不下去了,他拖着因为没钱医治而残废的腿跳了河,却被邱建业救了。
邱建业拿着这见义勇为的奖金回到出租屋里。
他很努力的赚钱是想邮回家,他想让家里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过得好一些。
但在那天晚上,邱建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