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已死的
易昌雯招呼小绒毛到她怀里来,然后靠在床头,望向窗外。觉得外面那棵树的形状与桂威梦中所造小楼窗外的树很像。
易昌雯:但不是说桂威是在昏睡许久之后才被送到这个私人医院里的吗?
过了大半天,安医生再一次来到易昌雯和小绒毛的房间,问易昌雯:“现在,对于梦境世界中发生过的事情,你是不是忘了更多?”
易昌雯:“医生,你不觉得你这问题不太对吗?既然我已经忘记,我又怎么知道它们发生过?”
安医生:“因为这部分记忆缺失后,你在梦境世界中的行为出现了断点以及逻辑错误,进而你便可以反过来推出那些缺失。”
安医生:“比如,桂威忘了入她梦境世界的还有一人,也忘了那人死在杂物房之中,所以她不理解你和猫为什么多次往杂物房走、为什么砸碎了杂物房里的镜子——她以为镜子是你砸碎的。”
易昌雯:“那么桂威提到的什么内容是你觉得如果我记得便一定会告诉你、如果没告诉你便代表着我失忆了的呢?”
安医生指了指猫。
小绒毛懒洋洋地瞥他一眼。
易昌雯笑起来:“你是指猫说人话的事情?”
安医生挑眉。
易昌雯:“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咋咋呼呼的?你已经反复强调了那是桂威的梦境世界、反应的是桂威的想法,桂威在她的梦中设定猫能说人话很奇怪吗?我小时候也幻想过猫能说人话,或者我能听懂猫语。”
安医生:“但你醒来后完全没有尝试过验证这只猫还能不能说人话。”
易昌雯:看来这房间里的监控非常详细。
易昌雯:“桂威是不是嚷嚷着让把小绒毛抱去给她?她是不是期待着、又不太愿意表达期待地想要拥有一只能说人话的猫?”
安医生静静地看着易昌雯,眼神包容。
易昌雯:“等桂威失望很多很多次以后,她就不会再把现实与梦境弄混了,不会再期待童话故事中的桥段成真。”
易昌雯:“就像我知道我的……一个家人死了,我就不会期待他复活。如果他现在当真活生生地站到我面前,我反而必须怀疑自己又陷入了另一个梦境世界中。”
安医生:“你还能记得你死去的是弟弟,还是哥哥吗?”
易昌雯:“也许是儿子?或者妈妈?安医生你那里是如何记录的?能将我失去的那个亲人……或者朋友的信息告诉我吗?即使将来我完全忘了那人,我也可以记住这份信息。梦容易忘记,醒来后新记忆的内容总不那么容易消失吧?”
安医生:“很遗憾,记录也消失了。监控、我的手写笔记,但凡与之相关的信息,都没了。比较起来,我们脑中的记忆虽然最先开始消失,但消失的速度倒比这些实物慢。”
安医生:“在这些实物都没了后,我们的记忆还有相关残留。但在失去了一切实物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无法确定这些越来越模糊的记忆哪部分是真实,哪部分是我们在努力追回记忆时进行的错误、多余脑补。”
易昌雯:“桂威的梦境有这么大的力量?能对现实干扰到如此程度?”
安医生:“一般来说,区区一个梦确实不应该造成这么牵连甚广的抹消。倒是反过来,现实中某人死亡、连带影响与之相关的梦片段都消失,才比较说得通。”
安医生:“于是问题来了:桂威的梦中小楼,和我的这个医院,到底哪一个才真正是梦呢?”
易昌雯:“也许是梦中梦?两个都是梦?”
安医生:“也有可能。”
安医生看向小绒毛:“小家伙,你不说点什么吗?如果我这医院也是梦境世界,那么你在这里就也应该可以说出人话。或者你可以成为我们的判断依据:只要你说出人话,我们便能肯定我的医院是梦境世界。”
小绒毛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露出小小的尖牙。
安医生看着小绒毛脖子处本被毛几乎完全遮挡、但因小绒毛打呵欠的动作而显出一小角的猫牌,说:“桂先生明确说过这是他在路边顺手捡到的野猫。”
小绒毛现在的猫毛和易昌雯的头发一样,看起来、摸起来、照在镜子里,都比在桂威梦中时少且服帖很多。不再炸成一颗球了,也不再像是多个人的头发叠加到一起。
但比起易昌雯的发量完全恢复到进这情绪场之前的状态来,小绒毛的毛量还是比进场前多了一些。只要稍微注意一下、不过分剧烈活动,现在的小绒毛就能用毛把它的小猫牌遮严实。
易昌雯:“可能你被骗了。也可能在桂先生眼中,一只野猫与一只走丢了的家猫,没有区别。甚至桂先生懒得去检查一只猫身上有没有被人饲养过的痕迹。”
安医生:“你要是觉得身体恢复活动能力了,就带着小绒毛去看看桂威吧,她对你们俩寄托了不少感情。”
易昌雯:“她害死了我的一个……认识的人,我好像应该恨她?”
安医生:“那就等到你彻底忘记那位‘认识的人’时再说吧。”
易昌雯属于负司员工的那部分思维告诉自己,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一个名叫易晖的队友,但她属于此情绪场壳子的思维却越来越模糊了那位队友与她的本场人设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