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察觉到什么,可梨初却将目光投到了他的指尖上。
被红线擦过的伤口微微泛着红,也因为时间久了,并未有渗血的痕迹。
梨初眼睛快速的眨动几下,她微微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剑穗,忽然,她想到了什么。
方才司烨那下意识的避开,是怕疼,还是…不想让她担心?
梨初缓缓的,将自己的剑穗又重新缠在了司烨的指节上,特意避开了那道伤口。
红色的剑穗缠在他的指节上,红与白的对比,霎时让司烨的眼里都明亮了一些。
他微微低下头来,看着别在腰上的雪白灵剑。
不知道为何,他竟看出了灵剑与梨初人形相交汇的倒影。
他眼前一花,司烨并不在意。
只是,司烨清晰地感受到。
他心口那最柔软的地方,有一小块,在他与那虚影中的梨初对视时,突然塌陷。
万劫不复,所有的情绪,再也由不得他。
/
司烨偏过头来,便再也开口说不出什么话,只淡淡将自己的手从清河那移开。
他将眼神移过,又一不小心落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司烨不知道怎么,突然心里一虚,默默将自己的目光移过。
他感觉喉咙有些痒,便轻轻咳了一下。
“梨初。”
“啊?”梨初以为他是不想让自己的剑穗再卷进他手心里,于是瘪着嘴,慢慢的将剑穗给收了回来。
只是正当最后一抹剑穗滑过司烨指尖的时候,他却忍不住一下攥紧了。
“没让你走。”
司烨的音调还是一如往常,只是,梨初却莫名从里面听出了一丝丝的宠溺。
梨初摇晃了一下脑袋,大概是她想多了。
只是,她是惯会蹬鼻子上脸的,既然司烨没有表达出不喜,那梨初便得寸进尺,一股脑将所有的剑穗都塞进了司烨的手心里。
司烨低头,感受到手心的痒意,脸上顿时带了些无奈。
算了,这是他的剑灵,迁就她,也没什么。
只是,司烨回过神来,看向清河的时候,却发现他魂不守舍。
司烨有些于心不忍,淡淡将目光移开了。
他出来第一是想找清河,看看他是否无虞。
如今,所有的话都已经满是苍白,司烨也不想再开口说些什么了。
只是,他知道。
清河所想,便也是再也得不到的。
司烨将目光放远,他出来的第二件事,便是去寻缨绫。
缨绫的时日无多,等她陨落之后,这幻境,便只会变得生灵涂炭。
司烨想到这个,又看向了清河。
只是思绪还没有过脑,他便低下头来,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算了。
司烨捏了一个符咒,挥袖,就摁进了清河体内。
清河如今元气大伤,这个符咒,是能护他周全的。
虽然清河这次确确实实是利用了他,可司烨还是不希望,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这。
做完这件事,司烨便转头就走。
只是没走几步,清河便用沙哑的声音唤住了他:“司烨。”
司烨没有回头。
清河有些急切地说:“你是要去寻缨绫吗?”
司烨顿了,轻轻点了一下头。
清河急忙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个东西。
是传音符的母符,因为方才那一场恶战,符咒上还沾染了些许的血痕。
他三两步走上前去,有些强硬地将这母符塞进司烨的手里,他怕司烨不肯收,便三两句就讲清楚了这母符。
司烨低下头来,看着手里的东西:“所以,你就是用这个,才知道这是…古神的墓冢?”
清河有些羞愧,偏转过头来。
司烨低下头来一笑,是嘲讽。
“不用了。”他将传音符还给清河:“如果她想见我,自然会出来。如果不想…那便算了。”
司烨说完这话,便没有再做停留,转身走了。
他的背影挺拔如青松,一头长发用一根红色头绳系住,尽数散落在身后。
清风刮过时,只将发尾吹扬了些许。
清河在身后看着他,看着他一如当年年少时,清河侧过身来,他背微微佝偻着,仿佛一下子便老了好多岁。
他用法杖撑起自己的身子,可法杖散发出的佛光却已经微弱的在日光下有些微不可见了。
清河叹了一口气,一口长长的气。
两千零五岁,又一次这么地清晰,让他感受到自己的苍老与无力。
只是…清河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有些发颤的双手。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那…他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
等走得远了,梨初有些闷得慌,一下就跳了下来,转身就成了人形的模样。
她眨了眨眼看向司烨:“我们现在去哪里寻缨绫啊?”
梨初转了一个圈,看看这四周,险些把她自己给弄得头晕目眩了。
司烨摇了摇头,实诚地说:“不知道。”
他看着梨初清澈的仿佛装不下其他杂质的眸子,突然偏过头去,他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只能看看缨绫自己的决定了。”
纵使他能够用灵力搜寻这幻境中每一寸的土地,可缨绫若是一心求死,这幻境分崩离析,除非古神归位,否则毫无可解的余地。
梨初眉心皱得紧:“如果我是缨绫,那我估计也伤心极了。”
司烨一顿,又将目光移了回来。
梨初叹了一口气,她单是想想,就觉得心脏仿佛被挖空了似的难受:“这幻境千年来,都是无数次的重复缨绫所受的苦难。所以这千年中,缨绫还是被困在自己的恐惧记忆里。而唯一能够支撑她的,就是伏安了。”
梨初上下唇瓣紧紧贴着,又死死抿住,两颊微鼓,反而将梨涡给陷出来了。
她缓了缓才继续说道:“可现在你也看到了,伏安与缨绪他们…”梨初摇晃着脑袋:“哎…要我是缨绫,心都会被揉碎了。”
司烨眉头微微一紧,指节微屈,敲了一下梨初的脑袋。
“诶?”梨初一下就从方才的代入感里出来了,她气鼓鼓的:“第二次了!”
司烨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模样,这才心里舒坦了一些:“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他们三个人的故事,其他人都无从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