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以后,宋澄给乘风解开牵引绳,坐客厅一边看手机,一边等秦雾年回来。但等了二十来分钟,都没见到人影,宋澄看着大门,眨了眨眼。
五分钟后,宋澄拿着没喝完的冰茶,舒舒服服的躺在了三楼阳光房的懒人沙发上。
懒人沙发座位低,没支架,坐着不舒服,但是躺着感觉特别好。阳光房的头顶是玻璃,一到下雨天就什么都看不见,因为抬头只能看见哗啦啦都汇成小溪流的雨幕,但宋澄喜欢,听着雨声,看着水流不断的冲下去,用四川话说,那就是两个字,巴适。
秦雾年也是个会享受的人,阳光房里全是他的东西,对面的矮桌上放了一个全透明的蓝牙音箱,播放音乐后音箱上就会出现多种色彩,还是立体式的,仿佛有人在里面打翻了有生命的颜料。
宋澄按了一下触摸屏,他不太会用这个东西,摸索了一会儿,成功播放音乐,宋澄把前面几首全都快速的划过。
秦雾年爱听的都是摇滚、rap,然而宋澄每次听了,只觉得特别吵,偶尔会有几首他觉得不错的,但是综合来看,这两类音乐都不是他的菜。
划过去将近十来首,终于,宋澄听到了一个他喜欢的纯音乐,《波莱罗》。
军鼓的节奏由远到近,中提琴和大提琴作伴奏,悠扬又浪漫的曲调渐渐出现在耳中。
雨声还在继续,宋澄听着听着就觉得有点困了。
*
烈阳冬日,窗外的树叶依旧翠绿,两人坐在房间里,一个看不出什么表情,另一个则正襟危坐。
按下暂停键,宋澄问对面的人:“怎么样?”
秦雾年听到他的声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放松了身体,发出一个鼻音来:“嗯……”
宋澄:“你不喜欢?”
秦雾年:“嗯……”
宋澄:“嗯是什么意思,不喜欢你就直说。”
听到这话,秦雾年撩起眼皮,非常诚实的实话实说:“听得我都困了。”
宋澄:“……”
他把手机放一边去,小声道:“对牛弹琴。”
这屋子就这么大,他们俩还挨得近,秦雾年一下子就听到他说什么了,他顿时反驳:“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而且是你说,我不喜欢就直说的。”
宋澄才不管他说了什么,他对着窗户摇了摇头,然后拿起刚刚没写完的作业:“你以后就好好的当演员吧,音乐这条路你走不了了。”
秦雾年:“……”
他恨得磨牙:“小小年纪说话这么不饶人,难怪你交不到朋友。”
宋澄轻嗤一声:“我交不到朋友?只要我想,所有人都是我的朋友。”
秦雾年:“吹,你接着吹。”
宋澄看一眼他,然后又继续看向作业,他轻飘飘的说:“事实而已,你不愿意承认,我也没办法。”
秦雾年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手痒的感觉。
只有刚认识宋澄的时候,秦雾年被他的外表骗了,觉得这是个单纯又乖巧的高中生,对人接物还跟一张白纸一样,等多了解两次,他才知道,他上当了,而且是上大当了。
这小孩心里什么颜色都有,就是没有纯洁的白,明知他是什么德行,秦雾年还没法让自己的眼睛从他身上挪开。
看着他的时候,秦雾年想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人怎么这么招他啊。
……
自己气个半死,却也做不出别的行为来,盯着宋澄的脸看了半晌,突然,想到什么,他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把胳膊放在桌面上,秦雾年像个好心大哥哥一样的凑过去,说出的话却是恶魔低语。
“你这么厉害,怎么今天不去跟你朋友们一块玩,反而往我这里跑呢?一种答案是你没朋友,另一种答案是你不想跟你朋友玩,就想跟我玩,宋澄澄,你选一个吧。”
宋澄微微一顿,秦雾年离他太近了,他的呼吸都喷洒在了自己的脸侧,不动声色的转过头,两人的眼睛只隔着几厘米的距离。
宋澄还没什么反应,秦雾年却是心里一愣,这样近、这样亲密的姿势,秦雾年都能数清宋澄有多少根眼睫毛,这样想着,他虽然没有数,但还是望向了宋澄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少年人身上稚气未脱,眼睛太干净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很容易让人沉溺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秦雾年的表情有些许的呆,宋澄却还是原来那副样子,什么话都没说,他把一份卷子放在桌子上,慢条斯理的给秦雾年推了过去。
秦雾年听到摩擦声,不禁低下头,这时候,他听到宋澄说。
“还有第三种答案,你能帮我做作业,数理化我来,史地政你来,不会你就抄书,今晚上我想去市民广场,六点之前必须全部写完,你没问题的吧,还是说,你不行?”
宋澄的语气特别轻描淡写,但秦雾年一听就被激起来了。
他怎么不行了?他哪里不行了?他最行了!
啪的一下,拿过那张卷子,秦雾年开始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
宋澄撑着头,脸上露出了胜利又得意的笑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除了这两种情绪之外,还有一种被他藏起来了。
那就是,开心。
最纯粹的开心。
……
耳边的音乐突然被人关掉,宋澄睁开眼的时候,嘴角还是翘着的,看见秦雾年高大的身影,宋澄揉着眼坐起来,“你回来了?”
秦雾年没想到他会醒,他还站在蓝牙音箱旁边,“你没睡着?”
宋澄闻言,先是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然后才说道:“半梦半醒吧,你一把音乐关了,我就醒了。”
说起音乐,宋澄对秦雾年扬眉:“你不是不喜欢波莱罗舞曲吗?怎么你的歌单里还有这个。”
秦雾年随口回答:“睡不着的时候听还有点——”
闭上嘴,秦雾年倏地看向宋澄:“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波莱罗,你又想起一些东西了?”
宋澄美妙的点了点头:“还是冬天,好像就是那个照片里的房间,我给你放音乐,你不喜欢,你跟我斗嘴,你也斗不过我,然后你就只能灰溜溜的帮我写作业了。”
秦雾年:“……”
同样想起了他说的是什么时候,秦雾年黑着脸坐到一旁,阳光房的地面是榻榻米,席地而坐也没问题,不过这样一来,宋澄倒是坐的比他高了一点。
“什么叫我斗不过你,我那是让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