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软暖,到处都是成双成对说笑打闹的声音。
白栖川快步独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想尽快找到不知所踪的鹤丸。
此世此时,亲朋好友不再,只有鹤丸才是他最重要的陪伴者。
他打算先道歉,整理心情认真面对鹤丸的心意,即使拒绝,也不要让他们的关系产生裂痕。
“啊——”
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路过眼熟的摊贩,前方却传来惊恐的尖叫。
白栖川心中一震,停住脚步,预感不妙地朝远方看去。
声音凄厉高昂,能穿透几十米的人群,像是遭遇了什么生命危险。
走在白栖川身边的人和他一样好奇地张望,只是大多是凑热闹,看两眼就继续自己的事,还有几个胆大的故意往哪边走。
命案?抢劫?东京的人都习惯了,报纸和电视上天天这点事,没多久就会有侦探来破案的,放心好了。
只有白栖川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止有人类的犯罪,还有反时空观的溯行军和不以人力能敌的恐怖的诅咒。
白栖川无法往前迈开一步,莫名其妙的恐惧感笼罩心神。他发现,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他能独自应付的!
没有鹤丸在身边,他必须自己保护自己!
白栖川扭头就走,还劝下了一个想去围观的老爷爷。
尖叫声再次响起,这次不是一个人发出的了。
恐慌感传播得很快,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没几秒,人流如潮水般涌过来,很快淹没整条街道!
“怪物——快跑啊!!”
绝大多数人还是很惜命的,恐惧感会传染。他们觉得,那边可能出现恐怖分子,或者有疯子像怪物一样无差别shā • rén,大家才疯狂逃命。
混乱萌发在一瞬间。
秩序破碎,逃跑在第一线的人满脸惊恐,大力推搡着人群,把很多正常走路的人推得向一边倒去。
咒骂和埋怨取代了笑声,充斥白栖川的耳际。
他大惊回首,却没有在人潮尽头看到任何令人不适的事物。
倒是之前鹤丸买糖葫芦的地方被清空了,篷车翻倒在地一片狼藉。
是他看不见的诅咒吗?
那为什么有这么多人都在跑?他们都因为濒死才看到了吗?
白栖川没有胆量上前查看,不如说,毫无武力值的他最应该做的,是赶紧随着人流逃跑。
一个老人家似乎还在状况外,拉住面善的他询问情况。
白栖川一边劝说,一边搀着他走。
白栖川心中充满惶恐不安,他觉得身后有一双非人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街道很快清出一片真空。
真人坐在真空街道巷口的矮墙上,手里握着两个改造人,晃着腿看白栖川从他身边路过。
连诅咒都看不见啊?
和昏迷时探测的一样,完完全全的普通人嘛!
胆子还小,连上前看看都不敢,还不如顺平有趣!
这么平平无奇的人类也能被付丧神认主?
还是说,他有什么底牌没有掏出来?
真人从夏油杰那里获得了有关付丧神的情报。这个满脸不安的青年就是多振刀剑的主人,拥有将刀灵唤醒的能力。
夏油杰想从他手中夺取太刀付丧神的所有权,转化成咒灵再实施操控。他还贪心地盯上了另外几把刀,正想办法拿到手,转移所有权。
然而就连夏油杰都不知道,真人从少年院遗址,辅助监督眼皮底下,藏起来一振红柄金鞘的打刀……
捡到时打刀上还沾着血,真人玩了好几天,直到拿它捅了几个人类,淋上新血黏糊糊的,才把旧血迹洗干净。
没想到几天的功夫,打刀自动变成了咒具,因为好奇拿它划破手指,竟伤到了他的灵魂!
只要保有灵魂的形状,□□无论怎么破坏,都能轻易恢复原样!然而这道血口深达灵魂,真人用了好久才修复!
真人对这把刀顿时产生了忌惮。
他试图对里面的“刀灵”发动无为转变,但是刀刃形状没有发生改变,刀也没有变成人形付丧神。
无为转变似乎失败了。
想来想去,他还是没有震碎刀刃,他要先见识一下它的主人!
真人像风一样掠到白栖川身边,拍了拍青年搀扶的老人家,老头双腿哆哆嗦嗦,整个人都被白栖川支撑着,裤兜里却鼓鼓囊囊。
“老人家,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不如我帮你治治。”
他的“好意”没有被人类听到,在白栖川惊骇的眼神中,搭在他胳膊上借力的白发苍苍的老人,皮发逐渐干枯碎裂,嘴窝深陷,变成了四肢如树干粗壮的,怪物!
“啊——!”周围人惊恐地奔逃。
靠得最近的白栖川第一时间被改造人击飞出去。
只随意一拍,白栖川撞在树干上,滑落在地无力起身。
柔软无防护的躯体在猛烈撞击中重伤!
“咦?居然真的这么弱啊!”
白衣青年抬眼,看到了脸上布满缝合线的蓝发咒灵,异色的瞳孔中是恶劣的嗤笑。
“能看到我了啊?还能起来吗?我扶你一下吧!”说着,不怀好意地伸出右手。
人类审神者瞳孔微缩。
见白栖川没有回应,真人一把抓住白栖川的胳膊,狠狠一甩,体弱的人类便撞断身后的树木落到河里。
“咳咳!救……!”
白栖川会游水,但他伤得太重了,只要呼吸,口中就会吐出血沫,沉重的四肢也不听使唤,在水面上没挣扎两下就快沉下去了。
“唉,连游泳也不会啊!真废!救救你吧,只是该怎么感谢我呢?”
真人改变形状,把胳膊拉到几米长,远远地从河中央把人捞出来,在空中甩了甩,丢到地上。
“咳咳!”
白栖川俯趴在河边,脸上沾染了湿润的泥土,头发和衣服狼狈地贴在身上,痛苦地□□着。
唇角溢出鲜血,混杂着河水流淌到泥里。
真人蹲在他右手边,亲昵地替他扒开粘在右脸的头发,爱怜地摸了摸他湿漉漉的肌肤,“真是可怜啊,我都舍不得了。”
白栖川颤抖着眉睫,勉强半睁开眼,失血的感觉让他提不起半分力气躲避,嘴唇冷得发抖。
脆弱的神情,满是畏惧与茫然,像在乞求施暴者的垂怜。
蓝发咒灵的手指轻轻抹开人类眼角晕开的泪珠,“呜,你平时都是这副表情吗?好像能理解了呢。”
这个人类被打成这样都不还手,没有死前的爆发,没有隐藏强大力量反扑,看来是真的毫无反抗能力呢。
所以,关键点是“血”吗?
真人温柔地抬起白栖川的头,让虚弱的人类靠坐在自己怀里,用手掌蒙住他的眼。
“不要动哦——”
拔刀出鞘,用切腹的姿势狠狠贯穿他的腹部!
“呃啊!!”
白栖川痛苦呼喊。双手覆盖上真人持刀的手,身体似乎迸发出最后的力气拼命挣扎扭动。
真人从背后控制住他,无趣地把头搭在人类肩膀,眉眼沮丧地耷拉下来。
刀没变成人啊……
*
鹤丸和尖叫声响起的位置足有五百米距离,中间还要穿过一座狭窄的桥。
他满怀期待地等心软的审神者回到身边,却怎么也等不到。
直到第一个逃难的人惊慌失措地经过。
然后是几十上百的人争先恐后拥挤登桥。
落水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美好的烟花仍在炸响,拥挤的人潮却将地狱带来人间。
——从人群乱起来,到鹤丸动身,只隔了两秒钟。
白发付丧神目的明确地朝记忆中审神者的方向飞奔而去,路过那座拥堵不堪的古桥时,飞身而起,如翩然白鹤般掠出一道影。
没有,还是没有!
鹤丸逆着人流,努力在夜晚用太刀的视力寻找主公。
他跑过每一处曾经过的路口,每一个身穿白衣的人都被他扫过,却怎么也找不到心中的那个人!
该死!不该和主公分开的!
他试图向着人群逃避的方向奔跑,但街上太乱了,大家慌不择路,早就失去了方向!
忽然,他看到一个提着短砍刀的金发男人和他一样逆着人流前进!
严肃谨慎的表情,严阵以待的持刀姿势,让他想起和他交战的咒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