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红梅紧紧地盯着黎叶,想不通为什么黎叶不害怕。
事实上,黎叶不仅没有害怕,甚至在柯红梅看过来的时候,还对她肉笑了笑。
但等到警察一看过来,她又立马换成了一脸委屈被冤枉的模样。
看得柯红梅满肚子怨气,脸一阵青一阵白,这该死的黎叶!
柯红梅紧紧捏住手指,“女儿,你不要挣扎了,承认错误吧,抗拒从严,坦白从宽,娘是不会包庇你的!”
柯红梅把黎叶说给黎暖暖的话原封不动返还,面上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不同于黎暖暖的惊慌失措,胡乱攀扯,黎叶显得格外淡定,也分外坦然,似乎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涉嫌犯罪。
面对整个警局的如临大敌,黎叶爽快地说:“警察同志,我知道走私这件事□□关重大,不是随随便便辩解几句就可以应付过去。要想要弄清楚究竟有没有参与走私这个行为,不如你们直接去黑市的那个院子,直接把人带来,大家双方一对峙,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柯红梅连连点头,“对,警察同志,你们赶紧去黑市抓人,要是去晚了,被他们跑掉了,那可就完蛋了!”
正说着,柯红梅突然发现不对劲,刚才提出这个建议的可正是黎叶!
若真是参与了走私,黎叶还会如此坦然地提出可以当面对峙?
果不其然,原本紧紧盯着她的警方面容也和缓了。
几个警察一合计,干脆让黎叶留在了警局,把柯红梅带到了黑市的地方,让她指认抓人。
很快,一行人就带着黑市里那个疑似走私的夫妇回来了。
对黎暖暖的审讯,比起对这夫妇的审讯,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仅仅是列队的警察就足足有十来个,甚至还有持枪的武警,场面非常严肃。
面对着凝肃的气氛,一开始头脑发热手舞足蹈指认出走私夫妇的柯红梅头脑倏地终于冷静下来了。
看着这重重的警察,层层关卡,她忍不住问自己,我这都做了什么?
要真的是走私,虽然黎叶作为主谋肯定会被枪毙,但是她这个帮凶难道就能苟活了吗?
柯红梅浑身一冷,尤其是她想到了黎叶刚才意义不明的微笑,更觉得如置身万丈深渊。
警局马上开始审讯。
警察:“李康,有证人指认你从事走私生意,你认还是不认?”
李康就是黎叶之前见过的揣兜男子,闻言,立刻露出了被冒犯的表情,扯着大嗓门喊:“开什么玩笑!我们夫妇就是一对普普通通的渔民,来往买卖全是海鲜,有谁家的走私就走私海鲜?这是嫌钱腥吗?”
警察皱着眉问:“问你话就好好答,少来反讽。”
柯红梅生怕李康狡辩成功,连忙指认道:“警察同志,就是他!就是他和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勾勾搭搭,两人一起密谋着要做走私生意呢!我女儿每个月要给他30块钱呢,我最是看不得这些败坏分子,因此特意来揭发他们的罪行!”
“对了,虽然黎叶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是你们放心,我这个人的思想特别先进,法律意识强烈,绝对不会包庇她的恶行,你们赶紧抓她吧!抓了以后就枪毙她!这样才是对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安全的负责。”
柯红梅自觉自己这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想必警察同志对她的认知肯定改观了吧?
几个警察确实是以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却是觉得这个老婆子的这一番话着实是讽刺。
刚才,他们审讯黎暖暖的时候,人证物证俱全,这个老婆子还哭着喊着闹着上吊要他们放了黎暖暖呢。
现在,走私案一切都未知的时候,柯红梅竟然就要叫嚣着要枪毙自己的亲生女儿?
众人联想到了之前大院对这老黎家一家人的看法,更是对柯红梅多了几分鄙夷,再往黎叶那方向一看,果不其然,看到她难过的低下了头。
想必这位一心想着娘家的黎叶同志,此刻肯定会非常的难过吧,说不定还在流泪了。
这么好的人咋摊上这种人家啊!
面对柯红梅这种质疑,李康则是冷冷一笑,“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疯婆子?你知道走私是什么东西吗?就想着走私?而且每个月30块钱就要走私了?”
李康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臭老婆子,哪怕是我们这种单纯的渔民人家也知道,30块钱都不够一艘船开出港口呢,你每个月30块钱就想着掺和走私?你做梦吧!”
柯红梅愣住了,“什么?不可能!她明明和我说是三十块钱,而且那可是三十块钱呢,每个月三十块钱呢!”
对一般人家来说,三十块钱确实是一笔巨款了。
但在做的警察都知道,走私是一项成本就极高的生意,单单出海一趟花费的金钱、时间、精力就不小,尤其是在冒着巨大的风险的前提下,想以每个月三十块钱掺和进去那肯定就是在做梦。
柯红梅还在喃喃自语,“不,不可能,肯定是你们在骗我,你们一群骗子联合起来骗我一个老婆子……”
几个警察已经觉得自己是被耍了,哪里来的走私,这明明就是一个疯婆子在胡说八道!
一想到就是因为这个疯婆子胡言乱语,唬得他们如此兴师动众,几个警察就一阵恼火。
“柯红梅,你之前说黎叶和李康合作走私,但是又拿不出真凭实据,现在已经证明了两个人确实没有金钱往来,你又不相信,你究竟有没有一句话是真的?你又知不知道这里是公安机关,你撒谎欺骗警察知道是犯法了吗?“
一句犯法,顿时就让柯红梅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警察同志,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对了,可能他们只是骗我是三十块钱,说不定他们是私底下是每个月三百块,三千块呢!”
“对,肯定是这样,我前不久去黑市,就看到这个李康鬼鬼祟祟,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他为什么行为异常?而且,他还有船,警察同志,这犯罪条件都有了,他怎么可能是无辜的?”
李康嗤笑一声,“警察同志,你不要再听这个疯婆子在这里胡言乱语,干脆去查查我的渔船不就行了吗?”
“虽然我的渔船确实是开出了延川的辖区,但最多就是去了趟上海,绝对没有往深圳走,警察同志,这一查就知道了,我断然是不可能骗你的!”
几个警察面面相窥,都同意了,直接去与海监局那边查记录。
一查,就发现李康的船确实是没有出过深圳辖区。
现在已经是真相大白了。
黎叶忧愁地叹气,“娘啊,现在证明人家是清白的,那你就是栽赃陷害了,你知道欺骗公安,栽赃走私,也是可以杀头的大事吗?你怎么就老糊涂了啊……”
柯红梅猛地就瘫软在了地上了,腥臭味在裤子上传来,竟然又被硬生生给吓尿了。
王婶一看到昔日和自己对打的老妖婆变成如今这模样,顿时觉得心怀舒畅,“呵呵,老妖婆,你也有今天!”
被王婶一激,柯红梅竟然硬生生地从惧怕中清醒过来。
感受到裤子湿润的柯红梅顿时就计上心来,猛地在地上打滚,“哎呦,我的手指疼,快送我去医院,我要疼死了!”
柯红梅这么大一个人,竟然还真的舍得下来脸皮,一边尿裤子一边打滚。
柯红梅想得很美,不是都说有什么保外就医吗?就算警察要抓她,那她现在手指出了问题,肯定要先送到医院就诊啊!
到那时候,她大不了半夜偷偷跑回公社,回到他们黎家村,看谁敢抓她!
柯红梅觉得自己简直是命不该绝啊!
围观众人:……
就连王婶也忍不住甘拜下风,柯红梅这个老太太是个人物啊!
黎叶则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李康,刚好就和李康对上了视线。
在警察局,两人什么都没说,平平淡淡地相识,又平平淡淡地移开。
只是,两人的嘴角都勾起了一抹笑容。
看柯红梅在地上打滚,黎暖暖眼睛一转,计上心来,竟然也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哀哀嚎叫,“哎呦,救命啊,我的胸好痛啊,快来送我去医院!”
在这么一瞬间,祖孙两人竟然同时产生了——之前抢劫犯切了手指、打了胸竟然是个好事啊!
一众警察:……
这老黎家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挑战人类的底线。
也有人敬佩的看向了黎叶,能对这么一家子心甘情愿地付出,黎叶也不是一般人啊!
面对这种视线,黎叶脸皮一僵,又默默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担忧地看向两人,“娘,暖暖,你们怎么了?难道真的是犯病了吗?”
闻言,柯红梅和黎暖暖疯狂点头,两人扭曲的姿势更加夸张了。
看上去倒是不像手指疼或者胸疼,倒像是癫痫发作了。
场面有点吓人。
尤其是众人一看到柯红梅那湿漉漉的裤子,又觉得吓人之余还有点恶心。
黎叶又继续担心地说:“娘,暖暖,是不是以前的旧伤发作了?我早就让你们不要吃太多肉,要不然太油腻了,对伤口愈合不好。你们硬是不听,天天大鱼大肉,这不报应就来了吗?你们知错了吗?”
柯红梅和黎暖暖一听,黎叶竟然还给他们找了个借口,顿时都大力地点头。
“对,没错,这几天吃太多肉了,弄得我伤口发作了。”
“哎呦,我的胸好疼,肯定是因为吃太多肉了,吸收不了,要去医院诊断、”
两人表演的非常投入,非常有灵魂,还卖力惨叫。
但是,渐渐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两人都觉得自己的手指的伤口处、胸口被打的地方竟然还真的隐隐作疼。
随之而来的还有腹部的巨疼,伴随着强烈的呕吐的感觉。
这些征兆其实早就有了,尤其是他们肉吃得越多,就越明显,疼痛就越剧烈。
但是,老黎家三人哪里吃过这么多肉?更何况还是黎叶花钱买的肉,那当然是大吃大喝啦!
前段时间一直仗着自己的身体胡吃海塞,但是今天也许是情绪变化太激烈,又或者是一天经历了太多事情,这被压抑的感觉竟然瞬间爆发了。
不仅是肠胃疼痛,伤口更是溃烂般的尖锐痛感,两人哀嚎着哀嚎着,竟然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惨烈。
只是,气息却越来越微弱,柯红梅甚至吐起了白沫。
本来还在感叹这两人为了逃脱法律的制裁还真是豁的出去的众人,看到两人竟然还口吐白沫,甚至手脚抽搐,终于知道大事不好了。
“他娘的,这两人是真的有病啊!救护车!”
“这老黎家究竟是怎么回事?前面倒了一个黎一明,现在另外两个也倒了?这是不是就是报应啊!”
“等等,单位的车刚刚送了黎一明了,现在没车了咋办?”
“你傻啊?单位不是还有个挑粪车吗?就用那个吧!”
于是,老黎家三人都被送往了医院。
警察局众人望着空荡荡的审讯室,不禁一阵无语。
嫌疑人、嫌疑人家属、证人都被送往了医院,这他娘的还怎么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