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是年底了,各个车间都在加班加点,甚至最忙的两个车间的工人一上班就是连续十四个小时,这么大的劳动量,年轻的工人能熬得住,年老的难免会有怨气。
国棉厂的工资不低,熟练工一个月怎么也有四五十元了,若是加上车间的奖金就更多了,但按照规定,加班费却是不高的,一个小时只有两毛钱。
年轻的工人愿意挣这个加班费,每天上满十二个小时,一个月加班费也有二十多块了,但老工人是不愿意出这个苦力的,年前也就这么一个来月,为了二十块的加班费累出病来,那还赔本了
但生产任务这么重,各地的订单骤然比平时多了两三倍,你想不加班,不挣加班费,那还真由不得你搞特殊化肯定是不行的
各个车间为了激励工人们的积极性,都制定了明确的奖罚措施,但即便如此,安抚好工人的情绪,依然是厂里的头等大事。
这就属于他们工会的工作了。
在这一方面,赵珍珍做的很细致。早上工人一进工厂,在大门口就能分到一缸子热腾腾的姜糖水,生姜和麦芽糖都是曹大姐去市郊的生产队买的,比去副食店要省不少钱,另一方面,将厂里的主要甬道上都挂上鼓励人心的标语,黑板报也是每天都更换内容,其中有一栏专门留给各个车间的劳动模范。
听起来似乎不太复杂,但光是一排八个栏的黑板报就够累人的了
也不光是这些,等年前忙完,年后厂里初九就上班了,那时候工人不会太忙了,但他们工会还得抓紧筹办元宵晚会呢
比起一般的工厂,他们国棉厂组织的文艺晚会显然有点多,但这个也是没办法,他们谢厂长是部队出身,天生喜欢热闹,每次晚会都早早的到场了,而且对他们工会的工作多次提出了表扬,不办是不可能的
在这种情况下,工会的十来个职工,自然不希望赵珍珍调走。
不过,调动通知都下来了,不走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郭大姐认识到了这个现实后,表现的特别郁闷,她有点生气的说道,“赵主席,你就这么扔下我们不管了你走了咱们没了主心骨,好多事儿都没谱了”
小李干事在旁边也点了点头。
倒是曹大姐不太觉得意外,其实赵珍珍要调走,可能早就有预兆了,前些天下了好几场大雪,赵珍珍几乎每次都上班迟到了,她不止一次说过,要是能调换个离家近的单位就好了,但大家当时都以为只是随口抱怨。
曹大姐笑着说道,“大家这是干什么赵主席调到了好单位,咱们得高兴才对啊大学那边多好,打交道的都是文化人,离赵主席家又近,接送孩子都方便,你们这些人啊,就是理解不了已婚工作妇女的难处”
郭大姐除了在自己的个人问题上比较轴,未婚夫去世这么多年了也不肯再找,其他问题上还是很灵活的,她立马笑着说道,“是我想岔了,光想着不舍得赵主席了,是的呀,小孩子照顾起来的确很麻烦,我那弟媳妇才生了两个,成天忙得不得了呢”
也不光是他们工会,国棉厂很多人对赵珍珍的调走也感到很突然。
当天下午,谢厂长让隋主任亲自跑了一趟,表达了厂里对赵珍珍工作的认可和表扬,并提出了很真诚的挽留,虽然明知没有用,但厂里该拿出来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客观的讲,他们工会现在承担了不少本来是厂办的工作,所以只是从工作角度来说,赵珍珍也是个不错的搭档,隋主任也不舍得她调走。
何况,两家还有私交,沈莉莉自从怀孕后,变得特别爱交际了,即便现在已经显了怀,只要是休班的时候没太重要的事情,必然是要去别人家做客的。她隔上两星期就去曹医生家里,上次就跟赵珍珍碰上了。甚至沈莉莉还和他商量,准备下周去赵珍珍家里拜访呢。
隋主任刚走,周桂芝和徐振山结伴来了,徐振山女儿上高中的事儿算是凑巧了,但明年九月里周厂长的女儿要进平城大学,的确是打算走王文广的路子,因此周厂长就特别的不舍,道别的话也特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