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斯年的童年是灰暗色调的,乏善可陈。他的母亲和郁呈则是商业联姻,却只有一方动了感情。郁母为爱偏执,郁呈则却是个薄情寡性之人,即使他什么都没做,郁母依旧疑神疑鬼。郁呈则始终对她态度冷淡,郁母渐渐有了严重心理问题,行为愈发极端。她开始用肮脏的水给郁斯年洗澡,染上他每一寸干净冷白的肌肤,转头又对他歇斯底里:“你也是脏的!你是脏的!”这就是郁斯年洁癖的根源。
郁母自杀那天,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用碎瓷片割向了郁斯年的颈部动脉,想把他一起带走。是郁呈则强行要求他学习的格斗术救了他,自此,郁斯年对碎瓷片产生了深重阴影。
郁呈则冷戾无情,对郁斯年的要求严苛之至,布置的任务精确到分秒,却从来不会施舍一句鼓励关怀。直到把郁斯年培养成一个完美继承人,功成身退,连郁母的死都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心理波动,一如他自己的父亲。
就是这样一个冷漠家庭,成长出了一个冷酷无情、独断专行、偏执阴鸷、洁癖严重的郁斯年。
纪乔真心情沉重且复杂,用着所剩不多的力气轻轻开口“其实你的父亲和我见过面了,他让我代他向你道歉。话我带到了,原不原谅,决定权在你。”
郁斯年用了数秒才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惊怔自嘲“郁呈则他怎么可能和我道歉?”
“人是会改变的,既然你可以和我道歉,你的父亲也可以和你道歉。”纪乔真咳了几声,断断续续道,“郁斯年,其实我知道你想要改变,也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困难。只可惜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没有试错机会。如果你能改好,你也值得被爱。”
郁斯年瞳孔微微一晃,哑声道“纪乔真,你有没有可能爱我?”
纪乔真轻声说“如果你做到了,来世我会爱你。”
郁斯年心脏一坠,眼尾染上骇人的猩红“说什么来世,你……”
逼近的大火舔舐墙面,绚烂的颜料迸溅出夺目的火光,把纪乔真的画作燃烧彻底,像是要抹灭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痕迹。
纪乔真轻轻说“让我说完。不然以后没有机会了。”
“好。”郁斯年怕他没有力气,又怕他就这样睡去,只能让他坚持说话。
“宋砚不知道我给他的资料是我偷拿的,也不知道这对郁氏至关重要,是我为了报复你才这么做的,不要迁怒于他。”
“好。”郁斯年一点也不想在这时候听见那个人的名字,可如果纪乔真能活着,就算和宋砚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可以?只要他好好活着。
“去和江昭道歉,他很尊重我,什么事都没有做过,他不应该承受这些。”
“好。”
“我希望你重新站起来的时候,能对世界心存善意,你也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