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来了。”
……
二条最近能被赵相言给烦死,不是发短信就是打电话,要么问他章鹤去没去过,要么让他打听章鹤的想法,虽然多少理解他的焦虑,但谁也遭不住一天十几次的骚扰,最后二条实在不耐烦,直言“他可能就是希望你死吧”。赵相言对此沉默,然后秦沛容的电话打了进来,终止了他们不太愉快的谈话。
秦沛容在电话里先是关心了他这两天在学校的生活,最后问他今天还去不去赵家,说是苏韶韵问他来着。
赵相言一团乱麻的心忽然被安抚,这是苏韶韵第一次主动问起他,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不敢随便幻想苏韶韵为什么提到他,或者说为什么想见他,听秦沛容的语气,并不是因为出了什么事,那会不会……会不会只是苏韶韵想他了?
这个念头一旦萌出就让他眼眶发酸,近来的阴霾和压抑被短暂压了下去,无论苏韶韵是出于什么原因提起他,他都该去见一次苏韶韵,好好告别,还有赵,他想再尽一次力。
赵相言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自己马上就过去,在路上想好了这次见面要说的话。
于是,赵离开后一个小时左右,赵相言来了。
替赵相言开门的不是秦沛容。见到是他,苏韶韵露出浅笑,赵相言以为自己看错了,怔在原地半天没迈开步子进门。
他眼睛一热,快速偏开头,硬把眼中的湿意忍了回去。苏韶韵多久没笑过了?
“怎么不进来?”
赵相言指甲抠进手心平复心情,转过脸向往常一样冲苏韶韵咧开嘴笑,进门后熟练地推起轮椅往里走。
“你妈妈刚忙完,我让她去屋里睡一会。”
“嗯。”赵相言还没从刚才的情绪缓过来,比往常沉默。
“赵刚走。”苏韶韵停顿一下,“他说他的身体没问题。”
这句话暗示意味明显,赵相言却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心就狠狠疼了起来,他无神地看着墙角的盆栽,喃喃说道:“是吗……那就好。”
苏韶韵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太对,转动轮椅自己往前走了一段后回身面向他:“你是不是喜欢他?”
“什么?”赵相言这才注意到苏韶韵正对着自己。
“你们在谈恋爱吗?”苏韶韵明确了自己的问题。
赵相言手心立时出了一层汗,但现如今答案已经是唯一的,“没有。”
苏韶韵的目光变得疑惑。赵相言定了定心神,像往常一样半蹲下来趴伏在她的膝盖上,笑了笑说:“您为什么这么想,是不是我妈她说什么了?”他特意跟秦沛容解释过,自己和赵不会再来往,顾不上秦沛容震惊又觉荒唐的表情,大概在秦沛容眼里,他这个“儿子”不但对待感情三心二意,性格也越来越阴晴不定。
苏韶韵只看着他没有回答。
赵相言放弃猜测,心如刀割地说:“您误会了,赵总他人很好,无论男女,他都值得更优秀的人陪在他身边。”他花了半秒设想赵爱着别人的样子,难受地低下了头。
“我以为你就是那个人,抱歉,这样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尊重?”
赵相言抬头恢复笑容,“不会,您能跟我说说相言吗?”
上一次他出于试探这么问,苏韶韵立刻翻脸,这一次是他最后的机会,无论苏韶韵作何反应,他都要把该说的话说出来。
然而苏韶韵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抗拒,盯着他看了一会,像是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卸下沉重的包袱打算短暂休息片刻,端着的肩膀往下沉了沉,缓缓舒了口气。那个鲜活的形象在脑中跃然而起,引得苏韶韵不自觉露出笑容,娓娓道来……
从苏韶韵的口中,赵相言听到了不一样的自己,他以为自己在母亲的眼中,大概是贪玩的,备受宠爱的,没心没肺的样子,没想到苏韶韵对他的形容是他完全陌生的。
“他是我们家每个人心里空缺的那一角。”
“你玩过拼图吗?”苏韶韵忽然发问。
怎么可能没玩过,赵相言把各种拼图快玩烂了。
“拼图的最后一块最重要,最轻松,也最不起眼。”苏韶韵莞尔一笑,“这句话是相言说的。”
确实是他说的,但他不知道苏韶韵为什么会提起。
“相言就像这块拼图。在外人看来,比起赵,我们好像更宠爱相言,其实他和赵恰恰相反,赵虽然不常在家,回来了话又少,但他一直是个存在感很强的人。相言从小爱撒娇又闹腾,却始终把自己放在最恰到好处的那个位置。爱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多了少了都会产生问题,他却把握得刚刚好。他一向喜欢表达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以前觉得满足他就是我们对他的爱,后来才知道其实是他在满足我们,也许他并不是刻意这么做,天性也好懂事也罢,他满足了我们家每一个人的情感需要,身为父亲,母亲,哥哥。就像最最重要的那块拼图,没有就不完整,但轻松拼上了又消失在版图中,变得那么不起眼。我们很少主动去注意他,因为他从来都把自己‘安顿’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