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这个身份是神明力量的造物。你以这个身份意图掌握神明力量,是跨越了层级。这容易造成一些麻烦……以三要素来审视你自己的话,你的‘存在’是有问题的、是虚无的。
“所以,需要其他的东西来补足你的神位的空缺,而时光的力量就可以做到这一点,回头我来说这事儿。总之,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安全地掌握命运的力量。
“但话又说回来,只成为命运的神明,本来就是不够的,必须有其他的什么来混淆‘阴影’的认知、来隐藏命运这份危险的力量。”
安缇纳姆的说法让西列斯脑中隐隐闪过一丝灵感,不过他未能在这个时候捕捉到。他不禁皱了皱眉。
安缇纳姆说:“时光是最好的选择。祂会认为你成为了我的继任者。”
西列斯斟酌了一下,便说:“阿卡玛拉呢?”
“当然也可以。”安缇纳姆柔和地回答,“但是,我总得将我的力量交给一个人。而你就是那个合适的人选。”
“……那么,您呢?”
当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西列斯的心中想到了许多事情。
老实讲,安缇纳姆的说法是对的。对于西列斯——地球人贺嘉音——来说,发生在费希尔世界的一切,以及他的穿越,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无妄之灾。
他本没有必要来到这里,本不需要踏上这条危险而荆棘丛生的道路,本不应该面对地球的身体成为植物人的危险局面。是安缇纳姆造成了这一切。
所以,当然了,从这个角度来说,安缇纳姆也理应提供一些……“保障”。
不过,如果世界上的任何问题都能如此刻板地、冷酷地、僵硬地切割出你的我的他的,那么世界上也就不会出现这么多复杂难解的问题。
说到底,西列斯也没法对于费希尔世界的悲剧无动于衷。他终究已经成为了费希尔世界的一员,在这儿拥有了事业、爱情、朋友、力量,甚至于家人。
所以他没法拒绝安缇纳姆和骰子的请求,没法拒绝拯救世界这个责任。
而当他已经拥有这份决心的时候,安缇纳姆却好像退缩了。这本来应该是他最为坚定的帮手,但是事到临头,安缇纳姆却似乎要甩手不干了。
祂似乎打算把所有事情都推给西列斯——虽然祂的确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甚至于交付了祂自己所有的力量——自顾自去沉溺、去死亡。
……西列斯能理解祂疲惫的、倦怠的、自我厌弃的心态,但是,这令西列斯感到了些许的叹息。
从刚刚安缇纳姆对于玻璃罩的解释来说,显然,历史无时无刻不在融入祂的力量;祂从未真正与这个世界的文明分割开来,祂仍旧是费希尔文明。
只要费希尔文明存在一瞬,只要祂仍旧是安缇纳姆·费希尔,那么祂就很难死去。
祂对西列斯说祂将要死去,是因为,祂认为自己将要死去——在这一刻,西列斯终于明确地意识到这一点。
安缇纳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祂的目光望向了玻璃罩,最后,祂说:“我知道你的意思,西列斯。但是,我很难做到遗忘过去的一切——我的错误、我的愚蠢。
“应该说,我本就不可能遗忘过去的一切。”
西列斯静默地望着祂。
“……你不希望我死去吗?”安缇纳姆说。
“并不希望,母亲。”西列斯说,“这只是您的自我惩罚。但我不认为,您需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安缇纳姆叹息了一声。在这一刻,温和与冷酷的表情在祂的面孔上交织着。
“你是个温柔的孩子,西列斯。”安缇纳姆语气轻柔地说,“而温柔这个词,本该与神明绝缘。但也或许,正是因为你性格如此,所以你才能走到这一步。
“我不应该以自己的角度来评价你,毕竟我是一位失败的神明。”
祂想了想,又补充说:“也是一位失败的家长。”
西列斯无奈而沉默地摇了摇头。
安缇纳姆也没有继续说什么,祂转而说:“所以,我该参考你的意见。但我毕竟也没法就这么遗忘,以及……应该说,原谅自己。”祂停顿了一下,“我将陷入沉睡。”
西列斯怔了怔。
“本来我打算,在与你见面、解决了你的困惑,并且将力量交给你之后,我就将湮灭自我。费希尔文明的神明仍旧会存在,但那将不再是‘我’。”安缇纳姆说。
西列斯不由得皱了皱眉,他说:“但您现在改变主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