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将格雷福斯家族的某样东西拿了过来,这样我们就不必担心哪天被追责。他以为我看不出他的犹豫和他的背叛,但我没表现出来,因为我想知道他究竟得到了什么。
“我问他究竟拿了什么,他说,是当初菲尔莫尔家族帮助格雷福斯家族进行那个计划的时候,为后者提供的一些帮助。
“在格雷福斯行动的时候,菲尔莫尔家族将剧院区的一条街道交给了这个家族。
“……愚蠢,真是愚蠢,不是吗?菲尔莫尔家族总是如此愚蠢,他们大概以为,因为格雷福斯家族做地产生意,所以他们也只能在地产上帮帮忙。
“格雷福斯家族管理着那条街道——康斯托克街。这条街道上所有的住户,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向格雷福斯家族提供一笔费用,管理费、道路保养费、修理费、公共基金……随便用什么称呼。
“杰瑞米从格雷福斯家族那边拿到的那一叠文件,又交到了我的手上。哦,您以为我没有看到,是吗?事实是,我的确看到了。
“我看到了,属于约瑟芬·霍西尔的笔迹。我当然认识她的笔迹!在她受到祂的启示之后,她只能用手写的方式将那些信息告诉我们。
“所以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笔迹,在兰斯洛特剧院的相关单据上。
“然后我突然意识到——一个怀孕的女人!她怎么会出现在兰斯洛特剧院?她是为这个剧院做事!可一家剧院怎么会雇佣一个怀孕的女人?
“一旦意识到约瑟芬·霍西尔与兰斯洛特剧院的关联,事情就变得清晰明朗多了。
“康斯坦丁家族很乐意为我提供一份兰斯洛特家族的成员名单,反正这个家族如今已经销声匿迹。大概是因为家族最后的后代在三十四年前的那场混乱中死去,所以他的长辈不久之后也撒手人寰了。
“所以,事情就显得十分明显了。只有那唯一可能的名字——科吉歇尔·兰斯洛特。她可怜的、早逝的丈夫的家族,曾经拥有着这个剧院。
“约瑟芬·霍西尔、科吉歇尔·兰斯洛特、菲茨罗伊·阿克赖特……切斯特·菲茨罗伊、阿克赖特……他们都对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一无所知!
“那能勾起一些久远的记忆。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在意识到约瑟芬的说法并不简单、并不诚实之后,我就想了起来。
“十四年前,我们曾经讨论过马戏团的问题。一个无烬之地的负责干活的人提及过马戏团的力量,然后约瑟芬说,‘得了吧,祂想要得到这个世界,而小丑怎么可能得到这个世界?’
“每一次每一次,当有人提及马戏团的力量,这种说法就出现在我的大脑之中。我是如此地信任她!
“……可她其实就是在讥讽我,她认为我像是一个小丑!”
说到这里,埃比尼泽猛地停了下来,并且拼命地喘了两口气。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即便在这黑暗浓重的夜晚,那苍白也无法再遮掩了。
隔了一会儿,他终于平静下来,他说:“……最后,我当然不能食言。我只能杀死杰瑞米·福布斯,因为这个蠢货并未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事实是,他几乎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西列斯默然望着埃比尼泽。他低声说:“听起来十分悲哀。”
“……您知道吗?其实您也差点将事情搞得一团糟。”埃比尼泽突然笑了起来,那是一种阴冷的、得意的笑容,“那孩子走进米奈希尔博物馆的时候,那幅画可让他相当意外啊。”
西列斯微怔,在一瞬间明白了埃比尼泽是在指什么。
是他替换的,画家利昂的最后一幅画。
那是梦境的力量的结晶,是虚实相生的物品。埃米尔曾经接触过一个类似的东西——那个魔方。
……换言之,这东西就可以成为,埃米尔的“复现自我”的仪式的时轨。那幅画与那个魔方的本质是一样的,尽管埃米尔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那个孩子的表现太明显了。他原本浑浑噩噩,受到可怕的污染。但是他一碰上那幅画,那污染好似完全消失了一样。他挽救了自己的命运,哦,真可惜。
“……所以,是我隐藏了这一点!您也有疏忽之处!”
埃比尼泽这么说,但他的表情却有一种扭曲的、割裂的怪异感,好似这话并不是他原本想说的。
他甚至又补充了一句,以某种冷笑的语气:“你该感谢我这一点。”
西列斯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倒是产生了一个猜测,因为埃比尼泽这样的行为好似帮了他。但是,那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西列斯“算无遗策”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