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理由找得可谓离了大谱,谁知宫不妄却意料之外地稍卸了些力道,秀眉微微一挑,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发觉这宫不妄虽然气势凌厉,但城门一回、眼下一回,均没见她直接下死手,而总会留予人解释的余地,像是个讲理的……秦念久心念急转,买了个傻,“而后突见漫天灵光,还道是哪处结阵出了问题,便追了过来,哦,原来是宫姑……宫城主正练功呢。”
跟三九相处了许久,他也不是全无收获,学着三九捧他仙君的样子来捧宫不妄,“这不,见宫城主身法幻妙,招式奇绝,一时间钦慕不已,心驰”
竟还是个懂行的?宫不妄生出了几分兴味,红唇一扬,“哦?那便练练?”
“神往……啊?”秦念久正瞎胡吹的话音一断,“……练什么?”
宫不妄并没答他,手中烟杆轻巧一转,反勾住了秦念久的前襟,将他往前狠狠一拽。秦念久只觉足下倏空,眼前景物一花,耳边风声急呼,再站稳时已到了别院之中。
别院内遍栽寒梅,虽现不是腊月,枝头却繁花满放,点点落下的灵光堆积在花枝之上,竟真成了幅雪梅之景。
奈何眼下不是赏景的时候,方一落地,宫不妄便松开了他,轻盈地向后跃出了一段距离,单手一展,“来,试一招。”
……这意思,是要跟他对打?秦念久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还不如说他是踏雪寻梅来的呢,也不知那薄情寡义的老祖遁到哪儿去了……“不是,城主”
不等他把话说完,宫不妄足尖一点,纵身而起,漫天灵光霎时齐聚,归拢于她手中“剑”上,挟万钧之力直向秦念久刺去!
秦念久眼瞳微缩,身体比脑子先反应了过来,顺力侧身向后撤了半步,提伞横劈满覆怨煞之气的黑伞拦斩住了刺来的烟杆,发出“喀”的一声闷响,两股斥力相抵,一时难分。他手腕顺势翻转,伞身挑过烟杆,伞尖直指宫不妄手弯处的麻穴,又点到为止地抽开了。
这一招,竟是他胜了。秦念久收了势,诚恳道:“城主,我看咱们还是别……”
一招被拆,宫不妄秀眉微皱,心间兴味却愈浓,“再来!”
怎么就没人愿意听他把话说完呢!眨眼间数道银光再度袭来,秦念久无法,只得提伞再防,“不是……”
刚输了一招,宫不妄这回便稍认真了些,抬臂将手中烟杆向上一划,流光四溢的“银剑”便一刹分作了十柄,角度刁钻地各向秦念久喉中、两肩、手弯、丹田、腿弯、背心刺去,秦念久却单单只挡开了袭向自己喉中的那一柄。
又是“喀”的一声,黑伞切实拦住了银“剑”,余下几柄幻化而出的剑刃尽数应声消散。宫不妄神色微讶,再定神时秦念久已闪至了她身后,手中黑伞亦抵上了她的后脑。
她又输了!
“咳,我说,”秦念久略显尴尬地咳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与她说明,“……幻化之术用得再真,哪怕你变化出千万柄‘剑’来,真正的‘剑’也还是仅有一柄,余下都是用以迷惑敌人的……换作是我,就不会拿真剑来刺人要害”
以幻剑袭人要害,以真剑破局岂不更好?
“……”连输两招,还反被提点了一句,宫不妄虽然面色没变,仍是那副下巴轻抬的冷傲模样,两颊却微微红了,手中烟杆一横,“再来!”
……
秦念久原是无奈陪练,打至后来却也渐渐入了神,只是待过了百招之后,那股兴头就转为了些许忧虑虽说无论宫不妄如何出招,他都能找出破招之法,但同样的,无论他如何出招,宫不妄亦都防得住,甚至还能猜得出他的下一个变招,如此总算下来,竟是胜负难分。
这只是比练,两人皆秉持着点到为止的原则,若是较起真来,还真不好说敌不敌得过……看来那杀千刀的老祖说得没错,这宫不妄的确是高深莫测,不可轻视他稍一分神,便被宫不妄抓见了破绽,手中银质烟杆又一次抵上了他的喉头。
在青远闷了这么多年,相伴左右的都是些被下了禁制的亡魂,难得碰见了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还能说会笑的,确实许久没这么畅快过了。宫不妄微不可闻地扬了扬嘴角,收了手,“你又输了。一百比八十,我赢你。”
“……啊,嗯。”秦念久连忙回神,收手站好,“是宫姑娘赢了。”
宫不妄看起来心情甚佳,挑了挑眉,“你修为不浅,生前当真不是宗门人?”
听得出来她只是随口一问,但“宗门人”三字却是不自觉咬重了的,像是带着些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憎恶与杀意。
“不是不是”秦念久连连摆手否认,又蓦地意识到她说了“生前”,当即一愣,提起了万分警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