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云戟心中,他唯一的徒弟是人参成了精,哪儿哪儿都是好的。
而现在,亲自捅穿逐白心脏的人就是陆云戟,他被牢牢钉在地上,心脏处传来一阵钝痛,他这辈子被保护得太好了,根本没有受过这样的疼。
而陆云戟就在他眼前,他穿着一身白色道袍,手里拿着一把刻着铭文的匕首,他面无表情,就像是雪山之巅一般让人不可亲近。
逐白也没有在陆云戟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他看自己的样子好像根本不是在看徒弟。
像是在看什么魔物。
第一刀落下来的时候,逐白忍不住瑟缩一下,手臂上的肌肉紧绷,连铁链都被拽紧了。
逐白是魔龙,捅伤心脏也不会死,他有呼吸,呼吸的时候胸膛上下起伏,嵌在心脏的剑刃会捅伤他一次又一次。
他垂眸看着陆云戟在他身上刻咒印,他刻的是太乙真经,所有学道之人最基础的一门功课,可以压制邪祟。
逐白跟随陆云戟学道时,师尊曾经给他念过很多次,不厌其烦地为他解释每一个字是什么意思。
现在那些东西刻在他身上,一行小字落成之后就会活了一般,在他手臂上形成流动的枷锁。
刻字时,陆云戟的指腹会擦过他的身体,那是逐白能够接触到唯一柔软的东西,就像是师尊还在轻轻抚摸他。
抚摸过他的大臂,他的腰腹,他的后背,跟以前一样。
他曾经很温和地摸过这些地方,现在取而代之的却是刀尖。
陆云戟的表情他看不见,只能看见他的下颌,还有紧紧抿着的唇,他做什么事都极为认真,给自己下咒印也认真。
逐白幼年时千方百计想证明自己是人,他不是说多么羡慕人族,而是想跟他师尊一样,让陆云戟不至于像是看孩子一样看着他。
他很讨厌被人叫做魔物,他们都说自己是怪物,只有陆云戟会出面为他说话。
现在在陆云戟心中他也是魔物了。
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太清山养他只是为了这一天,一只从噬渊里出来的魔龙无法处置,养在陆云戟身边是万不得已。
他们一边养着他,一边寻找可以压制他魔族血统的手段。
现在手段找到了,原来自己之前只是一厢情愿,他本来还想当个道士,可以永远陪在陆云戟身边。
他想明白了,但是还是不甘心,为什么是陆云戟呢?他之前和自己是假的吗?
喘息可以作假吗?爱意可以作假吗?那些反应都是假的?
逐白望着天,在刻咒印的时候他一声都没吭,只是望着天,天上乌云翻滚,迟迟都没有降下雨。
以前陆云戟总是打趣他,说你怎么像个小姑娘,生气难过看看天气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