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势,岂在一地一城之得失?今日舍一郡,此后楚国东南百年无忧。今日不舍一郡,日后越人壮大,我楚国必遭反噬。”庄辛的声音铿锵有力,两道目光如同利箭一般射向景差。
槌越人的坚韧不拔是闻名于世的,昔日勾践受辱至斯,蛰伏十年,终灭吴国。
今日楚国虽灭越国,但东南一直没有平定,数十万越人逃入深山之中,对楚国东南地区的统治造成严重的威胁。
谁也不敢保证,这群越人中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勾践,带领越人,灭掉楚国。
“江东本就是越国故地,若是越国趁机坐稳江东,阳陵君该当何罪?”景差沉声问道。
“有老夫在,越国坐不稳江东。”庄辛仰着脸,捋了一下胡须,无比自负的说道。
“禀大王,臣坚决反对阳陵君的提议,即便是派大军征讨,也绝不能放弃江东郡,臣从未听说过,一兵不发,一箭未射,强国却向弱国割地求和的。”景差没有继续和庄辛说下去,而是面向楚王,宣告自己的立场,然后退回位置上。
“你没听说过的多了,老夫追随先王从秦人手中夺回江南之地时,尔等还在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又怎么能懂国家大事。”庄辛挺直腰杆,衣袖一展,眼神睥睨。
槌庄辛这话不仅是在骂景差,更是在骂宋玉、唐勒这些人。宋玉,是楚国美男子,文才出众,能言善辩,楚王很喜欢他。
但是一直有大臣在楚王面前说宋玉坏话,连百姓也不喜欢宋玉。一开始,楚王没当回事。
但时间长了,楚王实在忍不住了,就把宋玉叫了过来,问他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人品有问题,同事关系处理不好,连百姓也都不喜欢你。
宋玉说道:“有个客人在都城里唱歌,起初唱楚国人人熟知的民歌《下里》、《巴人》,都城里跟着他唱的有几千人。后来唱比较高深的《阳阿》、《薤露》,都城里跟着他唱的有几百人。等到他唱起高雅的《阳春》、《白雪》的时候,都城里跟着他唱的不过几十人。最后引其声而为商音,压低其声而为羽音,夹杂运用流动的徵声时,都城里跟着他应和的不过几个人罢了。由此看来,歌曲越是高雅,和唱的人也就越少。”言下之意,老子岂是那些乡巴佬能懂的。
槌现在庄辛很显然在用宋玉的骂包括宋玉、景差在内的所有人:老夫岂是你们这些只会舞文弄墨,写辞作赋的人所能明白的?
庄辛的巴掌都扇到脸上了,一直躲在后面不说话的宋玉也不得不站出来了,俯身问道:“若是越人没有中计呢?”
“越国刚刚宣布复国,士气正盛,大臣和国人皆等着国君带领他们光复故土,此时我楚国示弱,必然会让越人大喜。如果越君连我楚国赠予他们的城池都不敢占领,刚刚凝聚起来的人心瞬间便会崩塌,所谓的越国,也会土崩瓦解。我楚国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再次灭掉越国。”庄辛扬声说道。
越王看似有选择,实则没有选择。前进,有很小的概率冲破楚国的枷锁。
后退,之前数载的努力化为齑粉。不仅复国无望,甚至有可能被国人赶下台。
因此即便知道前面是一座悬崖,越王也要闭着眼睛跳下去。槌这就是庄辛的阳谋。
“阳陵君所言,皆是推测所得,国家大事,岂能如此儿戏。”宋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