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佩蓉很担心地站在一边看着,傅金池示意她到客厅说话。两人在餐边柜旁拉开椅子坐下,傅金池正色说:“你照顾William这件事,我要谢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
曾佩蓉变得很不好意思,说不应该这样算,她们本来就是自发的,而且现在都是朋友。
她跟傅金池讲了怎么在医院遇到严子书,还有他这几个月以来的生活细节,曾佩蓉说要感谢神的安排,倒是对傅金池来说,现在别说感谢上帝,让他捐一座教堂也可以。
送走曾佩蓉后,傅金池回到卧室,拉上窗帘,坐在床边,严子书已经醒了。
两人的视线对上。严子书有点儿烦躁地问:“看见了吗?跟纸糊的一样。”
傅金池温声说:“会好的,只是抵抗力差。你再睡一会儿吧,起来就好了。”
“等我起来能不再看见你吗?”严子书说,“我明明说了我不想换房间,睡一觉睁开眼,就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你能不能别这么自说自话的插进我的生活,什么都按自己的意思安排。”
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不见。
他喘了口气:“我今天见到你真的尽量很客气了,因为我不想得罪你,也不太敢得罪你,不代表我还想跟你发展点儿什么,是不是不直接说难听的,你就不会走?……你能不能滚?”
严子书越说越有点激动,喉头一阵发痒,咳嗽了好半天,压都压不下去,震得脑仁疼。
傅金池知道病中的人情绪敏感,忙说:“你休息吧,别气,我这就走。”
他用下巴蹭着严子书的鬓角,嗅着他的头发:“其实你应该换个思路。你现在遇到的事,都是我欠你的。所以你得从我这讨回去,这辈子都不能放过我。”
严子书打不起精神:“那算了吧,我觉得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他想了想,“你不是挺有钱的吗?你觉得你一条命值多少钱,不如折现给我吧,这是最实在的了。”
傅金池又不吭声了,也重新变了脸色。
他知道严子书受限于不那么宽裕的存款经济和强得要命的自尊,受伤以来很多地方也得过且过的,病房,护工,都是凑合的。虽然有人帮他,那全仰仗于别人会不会发善心,他这简直像在吃百家饭,跟有自己人精心照料能一样吗?身体能养成什么样?有没有留下病根?
越想,越缓不过劲来。傅金池是认真的,严子书就该跟他讨债,讨到他倾家荡产。
严子书却想,看来这话说得又不对头。
早知道少说一句了。
傅金池喜怒不定的时候,不宜交流。
地上的阴影渐渐偏移,这会儿日头又快追过来。严子书想换张椅子,但又疲懒得不太想动。人走累的时候往往靠一口气撑着,一坐下这口气就松懈了,困倦会很快地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