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祭酒弯了弯眼睛,甩甩衣袖很快恢复正常,前面,袁回头看着傻笑不止的郭奉孝,转过身皱着脸叹了口气。
小家伙很是聪慧,在马车上听了一路的“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学生的第一要务是读书”,怎么可能猜不到他爹为什么忽然间说那么多话。
肯定是奕哥和他说的那些话不太对。
书院的先生不会和奕哥说这些,能这么教的只有一个人,他这个只听了几句的人都被念叨了好久,罪魁祸首要受到的惩罚肯定更加严重。
唉,再让他高兴一会儿吧。
希望阿爹不要骂得太狠,不然那人回家哭鼻子还要奕哥来哄,奕哥真的好辛苦哦。
郭嘉察觉到小家伙的动作,又凑到荀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文若,你有没有觉得小公子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荀无奈将人推开,“你想多了。”
大热天的不要靠那么近,书院里没有办法洗漱换衣,待会儿一身是汗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郭嘉抱着手臂若有所思,灵光一现想出可能是为什么,正要开口就又看到前面的小娃娃幽幽回望,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们小公子,不想来书院读书。
一定是这样。
荀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庆幸郭奕早早就没有跟在这家伙身边,明明处理公务的时候很正常一个人,为什么着私下里那么跳脱?
非但跳脱,还越长大越跳脱。
邺城书院第一天招收学生,那几位恨不得住在藏书楼的大儒终于一起出现在外面,司马徽手里拿着几份表格,对上面印刷出来的字迹赞不绝口。
这纸虽然比不得他们平时用的那些,心思却是极为兼巧妙,如果能把整本的书印到纸上装订成册,不知能省多少传抄的功夫。
传抄可能出错,印出来的书籍只要模子精确,甚至不需要担心有印错的地方。
东西是好东西,可惜不好大肆印发。
司马徽无声叹了口气,看到被重兵护送而来的州牧大人很快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和旁边几位老友打了声招呼,然后一起过去行礼。
他刚来到邺城的时候还以为会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毕竟以前隐居山林自在惯了,陡然间到官家的书院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不过想起藏书楼里那数量庞大的书籍,只能安慰自己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有那么多以前没看过的古籍可看,束手束脚就束手束脚吧。
然而事情却和他想的不太一样,那位世家出身的州牧大人接人待物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他们来邺城后莫说束手束脚,甚至比在自己家里都舒坦。
书院没有开始招收学生,他们这些老头子也不算忙,每天除了看书还是看书,哪天看倦了出去走走,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心情也跟着变好。
他们见识过兵荒马乱百姓流离,再看到被治理得如此太平和乐的城池,怎能不唏嘘。
郭奕跟在几位名士跟前,小小年纪丝毫不虚,板着小脸努力显得更加稳重,和他那混不吝的父亲简直是两个极端。
袁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见到小伙伴没有像以前一样冲过去说悄悄话,跟在他爹旁边乖乖巧巧当挂件,只在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朝小伙伴眨眨眼,两个人偷偷摸摸像是干什么坏事一样,对视之后立刻移开目光。
原焕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牵起小家伙的手示意诸位先生到屋里坐。
日头马上就升起来,热气儿上来很是难熬,他自己还好些,在场这要么年老要么年幼,可受不得太阳暴晒。
小家伙在家启蒙认字,到书院之后要正经学习四书五经,读书习字没有捷径可走,都是滴水穿石一天天积累下来的慢功夫,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能帮他。
“阿爹,我以后是不是要和奕哥一样住在这里啊?”小家伙被先生的数量吓了一跳,抓紧了他爹的手有些害怕,“这些先生,都是我的先生吗?”
奕哥说他只跟着郑先生一个人念书,可是这么一共有一二三四五六等等等等好多先生,如果所有都是他的先生,他岂不是要从早学到晚。
来书院念书好可怕呜呜呜呜。
原焕以为小家伙不习惯住在外面,落座之后小声回道,“儿可以住在家里,只是先生们都在书院,儿住在家里也不能耽误功课,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要从别的地方补回来。”
郑玄愿意在书院当院长,但是对他这样的名士来说,做什么都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他只肯当邺城书院的院长不愿意接受官府的官职,谁也不能强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