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各郡太守都是袁氏门生,裴文行以河东世家子的身份来到豫州,又不曾和袁氏交好,还能在豫州坐稳治中之位,真的让他放开手治理豫州,结果只能比他想的更让人吃惊。
他自己出身寒门,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裴潜不一样,他不好出面的事情可以由裴文行来出面,再加上汝南袁氏在豫州的名望,纵然王司徒亲自接管豫州,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原焕细细看完厚厚一摞信纸,沉思片刻提笔蘸墨写回信。
最热的天气已经过去,似乎一夜之间,天气就凉了下来,一场秋雨一场寒,府上已经开始准备冬衣,要不了几天,他就要开始早普通人一步进入取暖过冬的状态了。
朝廷那边不出所料,王允派钟繇前往豫州,钟元常在天子身边待的时间不短,对朝中的拉帮结派深恶痛绝,这次回到豫州当州牧,有九成的可能不会再管长安之事。
裴潜的本事在哪儿摆着,再加上荀的人情,钟繇到豫州之后也礼节性的给他回了封信,信上的意思没有太明显,只是说曹孟德将兖州治理的很好,他之前奉皇命前往兖州传旨,见到兖州百姓安居乐业,心中异常感慨,如今他回到豫州为官,当事事以曹兖州为榜样。
事事以曹兖州为榜样,曹兖州的丰功伟绩有哪些应该不用多说。
豫州有钟繇和裴潜,不管他们两个怎么相处,至少都会维持表面的和平,等到表面和平维持不住了,调走一个就是。
单独拎出来都是能镇守一方的猛人,天底下需要平定的地方很多,不怕人多,就怕不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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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司徒府上一片寂静。
王允脸色铁青站在书房,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果眼神能shā • rén,这会儿他面前已经血流成河了。
郭图和陈王刘宠也是个不中用的,十几万大军说散就散,别说让袁术伤筋动骨,人家连油皮都没伤着,还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现在可好,汉室宗王手里有兵的本来就没有几个,如今刘宠死了,再想找人给袁术使绊子都找不着。
刘表也是道貌岸然,刘宠发兵的时候眼看着他也要攻打南阳,听到刘宠兵败的消息就立刻撤兵,甚至连朝廷派去的天使都不加理会,就这还汉室宗亲,他对得起刘家的老祖宗吗?
王司徒最近是事事不顺,眼看着就要秋收,关中沃土千里,只要赋税收上来,今年秋冬就能熬过去,偏偏夏种的时候遭受战乱,地里的收成收到很大影响,朝廷想收税也收不上来。
不想让百姓继续逃亡,至少要免除一年的赋税,否则关中迟早还得乱。
赋税收不上来,粮仓又见了底,眼看着连朝廷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再这么下去,岂不是要他们亲自种田谋生?
两侧的亲信安安静静不敢说话,可是这种时候不说话也不行,众人沉默许久,眼看王允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终于有人硬着头皮开口,“司徒大人,陛下那边又要开仓放粮,这……”
“朝廷的存粮已经见底,哪儿来粮食赈济百姓?”王允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稳住,好不容易将心情平复下来,立刻换上朝服准备进宫面圣。
陛下年幼,不知轻重,关中的百姓已经赈济了许多次,不能再开仓放粮了,所谓救急不救穷,百姓自己不争气,朝廷总不能一直养着他们。
王司徒将战乱和天灾抛之脑后,只恨关中百姓不如冀州兖州其他州的百姓,别的地方都能安心种田,怎么就关中不行,肯定是看朝廷时不时赈灾救济觉得不管干不干活都有饭吃,一个二个懒骨头上来不乐意干活,所以田里收成才那么差。
书房里其他人也不敢拦,幸好王允进宫不会带他们一起,他们留下也能松口气。
长安的粮仓已经见底,也不知道他们的俸禄能不能按时发放,要不发不下来,他们也得另谋出路,有官当的确好,但是命都没了,再大的官又有什么用?
不是他们不忠君,只是保命更重要,人总要先活着才能考虑其他事情。
长安宫城里和外面一样,萧条破败静悄悄的,许久听不见一声响儿,宫里的宫女太监不多,走路也不敢发出声音,王允早已习惯这儿的寂静,健步如飞一路来到皇帝寝宫,直到门口才想起来让人进去通报。
刘协安安静静待在寝宫读书,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静,平日里也不喜欢出去走动,杨彪卢植等人过来的时候会给他带些书简,两位都是大儒,即便是太平盛世也有资格来教导皇帝,只是如今皇帝不像皇帝,臣子不像臣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