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想不明白这些要命的虫子从哪儿来,能想到的只有老天的惩罚,蝗虫也不是虫,而是蝗神,既然冠上了神的名头,自然不能随意伤害。
所以直到唐朝,民间面对蝗虫时也只会设坛做法祈求上天,直到唐太宗以身试毒生吞蝗虫,又有宰相姚崇力排众议让天下人认识到没什么蝗神,蝗虫也不是杀不得,然后百姓遇到蝗灾的时候才开始捕杀蝗虫。
只是人吃虫的速度远远比不过虫吃庄稼的速度,而且庄稼在地里种着没长腿不会跑,蝗虫有翅膀,霍霍完一个地方拍拍翅膀就走了,人吃又能吃掉多少。
更何况成灾的蝗虫也不能多吃,这玩意儿身上的带毒,少量吃几个还行,吃多了只怕要把命都丢掉。
蝗虫糟蹋了庄稼就去祸害其他地方,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最可怕的不是蝗灾,而是紧随其后的饥荒。
夏天的蝗虫把地里的庄稼吃的干干净净,老百姓还能靠家里的余粮生活,实在不行,进山打猎捕鱼摘野果也能撑几天,等到当年寒冬腊月再也找不到东西吃,那才是真正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一年的收成被蝗虫糟蹋光了,存粮经过夏秋两季也吃的差不多了,大冬天的山里也找不到东西可以果腹,如果没有官府救济,冻饿而死的百姓会有多少简直想都不敢想。
更可怕的是,蝗灾不会只出现一年,蝗虫需要孵化,往往第一年的时候不会大肆蔓延,但是旱灾经常连续好几年,蝗虫的幼虫喜欢温暖干燥的环境,孵化出来的虫子越来越多,这时候处理不好才是蔓延州郡的大灾。
虫子多,虫卵就越多,虫卵多,第二年的虫子更多,如此连绵许多年,再厚实的家底也撑不住。
冀州、兖州、豫州三地防护得当,这些年没有出现大规模的蝗灾,但是他们只能管得了他们自己,管不住别的地方的蝗虫,为了发生天灾的时候官府能够尽快起到作用,他也得尽快将北方州郡掌握到手中。
这年头的医疗水平低下,伤寒瘟疫随随便便就能造成十室九空的惨状,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让百姓为了果腹拿蝗虫当正餐,收集起来给鸡鸭当饲料还差不多。
原焕皱着眉头,揉揉额头缓解噪音带来的不适,那么多飞蝗一群又一群,比同样数量的苍蝇飞过还令人恶心,“只靠鸡鸭还不够,需得百姓也带网捕虫才行,文若公与,快马加鞭传令各郡太守,百姓拿晒干的蝗虫可以到官府换同等重量的粮食,田里尚未孵化的虫卵也一样,蝗灾天降,无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
天命靠不住,他们只能尽人事,只要人还活着,总能有办法比蝗虫活的久。
蝗虫不容易储藏,晒成干之后缩成一团也不大,鸡鸭能够一口一个的小虫子,想想也知道不会大的过分,想要用蝗虫填饱肚子,最起码要捉上一麻袋才行,再说了,他让百姓吃,百姓也不一定敢下口,所以还是捉了之后送到官府换粮食最划算。
百姓惊慌失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对官府的信任不够,不觉得官府知道他们缺吃少穿会救济他们,毕竟朝廷赈灾赈了几百年,粮食能真正到百姓手上的能有一半的都少见,该饿死的还是要饿死。
原焕出门前特意去粮仓看了一眼,亲自比对了账册上的粮食数量和粮仓里能不能对得上,确定他们的存粮能够坚持到明年新粮下来才真正松了口气。
如果民间损失太大,他无论如何不会放任不管,粮仓里的粮食可以再想办法存,不管怎么说,人才是最重要的,治下没有百姓,仓库里留再多粮食也没有用。
幸好之前没被金银迷花了眼,底下人去各地贩盐时也以粮食交易为先,不然粮仓里的粮食一直只出不进,到了蝗灾来临的时候粮仓里没有足够的粮食,那才是真正的手忙脚乱束手无策。
荀和沮授听命应下,看他们家主公脸色不好,忍不住劝他先回府歇息,“主公,外头风大,蝗虫不是一日能解决的事情,您要保重身体才是。”
“无妨,我还撑得住。”原焕摇摇头,站在那里又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准备回去,“文若,回去准备些祭天之物,下个月初一,我们在城外祭祀天地。”
荀没有想太多,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天灾降临时需要祭祀天地来请上天息怒,古往今来都是这么做,如今邺城有天子,不管是天子还是他们家主公,这个时候祭祀天地都能稳定人心。
不过如今朝中三公只剩下两个,一为他们家主公,一为太尉杨彪,这两位都不是随随便便能黜落的,如果天子来祭天,不能让三公来顶罪的话,大概只能来一个罪己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