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崇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要与谢慈说的,与他先前拉住谢慈的说辞一般,他同谢慈聊的都是边关趣事。
英气的小将军说起那些事面容上的锋锐感都软和了几分,他看向谢慈的目光带着谢慈不懂的温柔与深沉,他说:“小侯爷,我去的第一年曾被敌方一只牧犬咬住小腿,战场上再晚一秒就该丧命了。”
他说:“小侯爷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边关烤肉么?其实街头卖的多少有些唬人了,真正的边关烤肉其实什么调料都不加,肉质又老又硬,腥味很重,一点都不好吃。”
萧崇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谢慈只听了几句,根本没什么心思细听,主要是萧崇似乎并未将自己与平民区别开,他端坐在人群中,仿佛自己与百姓融为一群,年轻的将军再也没有从前的心高气傲,自命不凡。
但谢慈不是,谢慈一年到头都不会来到平民堆中一次,他总是习惯了奴仆的低眉顺目,习惯了红楼女郎与那些纨绔们的曲意奉承,习惯了旁人的克制。
如此这酒楼中的那些人眼中对他的好奇与一些不消掩饰的惊艳、痴迷之色简直让谢慈这个尊贵的小侯爷坐立难安。
他的脑海中只余下了‘放肆’二字,但同时谢慈也知道,法不责众,他就是气也只能任由旁人看,毕竟也没有哪条律法说过不允许平民看贵族。
谢慈越想越烦躁,羊脂玉似的脸也冷下来,他不耐烦的对萧崇道:“说够了没?小爷对你怎么打仗的、怎么在外面生活的历程并不感兴趣。”
谢慈站起身,刚想要离开,手腕却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
不等他说什么,萧崇便低声道:“你当初为什么没来?”
谢慈居高临下的看他,一瞬间有些搞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意思,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萧崇问的是当自己离开的时候邀请谢慈赴宴谢慈并未去的原因。
从高处来看萧崇的目光,萧小将军的目光似乎有几分失落与暗沉的阴霾。
但可惜,谢慈从来不曾细想一些事情,也看不出旁人对他喜与恶,谢慈道:“小爷为什么要去?你以为你是谁?我们的关系很好吗?萧崇,你都忘了你曾经干的那些混账事了吗?”
萧崇手上一松,下颌骨隐忍的动了动,好一会儿蓦的笑了一下:“算了,我早该知道的,谢慈,是不是别人不明确表现出来,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谢慈心中忽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随后他便看到眼前的萧崇站起身,从前他们高低无二,现在萧崇却是要比他高上半个头了。
萧崇凑近他几分道:“谢慈,我心悦你。”
谢慈眼皮一颤,大惊失色的将萧崇推开。
手指指着对方,抖啊抖,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你给小爷有多远滚多远。”
萧崇没说话,只是笑笑抿了口酒:“不滚,还没娶到媳妇呢。”
他意有所指的扫了眼谢慈的腰身,眉眼中尽是挑衅。
谢慈本来还有些怕这人真喜欢自己,但现在他确信了,萧崇就是个贱骨头,这肯定是他气他的新法子!
谢慈面无表情的离开了酒楼,管也不管旁人各异的目光。
他没有注意到,二楼上一道长帘被一只修长玉雪似的手指慢慢挑开,男人长发束冠,乌发飘飘,一身白衫不染纤尘,不是沈玉书又是谁?
这包厢中坐着三人,除却沈玉书还有谢池与另一个青衫公子。
青衫公子捏了捏手中的酒杯,笑道:“如今朝中局势不定,若我未猜错,近来萧将军在民间声名颇高,已经惹得圣上不悦了吧?”
此话一出,谢池面上的表情似乎愈发冷沉,沈玉书倒依旧是一副不染纤尘俗世的模样,动作雅致的抿了一口温茶。
青衫公子似乎也看出了什么,话头忽的一转,开玩笑似的道:“不过谢大人也不用担心令兄,令兄对沈公子可是一片真心,可不会为旁人所动。”
谢池抬眼看了那青衫公子一眼,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青衫公子赶紧举手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宝贝你兄长跟什么似的,我不说了还不成么?”
谢池漠然道:“兄长生□□玩闹,还请诸位担待,他是侯府的小侯爷,日后会娶妻生子。侯府也不会任由继承者嫁与旁人的。”
这话不知道是解释,还是什么警告。只有谢池自己心中清楚了。
沈玉书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眸落在楼下谢慈坐过的位置,停留了一瞬便挪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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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慈并未将那日萧崇的话放在心里,并且自此遇到这人他就躲着走。
萧崇这人可算是刷新他的认知了,连那种喜欢他的鬼话都能说得出来,谢慈自认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