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秋月慢慢在云端中穿行,月下对影不止三人。都是知情识趣的名士,哪怕是第一次和谢时见面的齐俟,说话也不会冷场,众人一开始也不谈国事,只各自讲些周游四方时遇到的趣事和奇葩,边就着美酒佳肴,谢时听得津津有味,一不留神,就喝多了。
起初无人发现,因为谢时喝醉的时候并不闹腾,只是会异常安静乖巧,别人问什么他就说什么。这一酒品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但谢时在研究生聚会时喝醉过一次,过后被人告知自己的酒醉状态后,从此便一直小心不在外头喝多。
但是今日韩带来的梅酒实在是太合他的口味了,加上名士三五人,聊的见闻都风趣幽默得紧,在座的大都是友人,谢时难得开怀,没了防备,便毫无防备地醉酒了。韩是第一个发现谢时醉酒的人,因为谢时醉后一直看着他,也不说话。韩回望过去,见他眼也不眨,毫无聚焦,眼底雾蒙蒙的,便知道这人喝醉了。
韩没有出声,而是挥手示意旁边伺候的下人过来,吩咐他去后厨端杯蜂蜜水来。仆从应声退下,很快端来了蜂蜜水。韩探了一下,水是温的,便径自用蜂蜜水替换了谢时的梅酒,其余人皆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谢时没有发现自己的酒被换了,反倒是突然看着韩,呆呆问道:“大家怎么不说话了?”
韩示意其他人别愣着,继续刚才的话题,被打断的聚会才重新有声音起来。一开始,谢时安静地听着,倒也相安无事,坏就坏在齐俟乃事业狂魔,见谢时醉了,便无所顾忌地提起了颍州兵乱的事情,倒也没说什么不为外人道的事情,只是愤慨几句,颍州的乱军首领竟谎称为前朝皇帝九世孙,真是气煞他也。
谢时虽然醉了,但并非完全没了思考能力,相反,他的思维异常活跃,天马行空,换而言之就是,啥都敢想,啥都敢说。
齐俟话音刚落,谢时就突然接道:“没什么好气的,又搞封建迷信又拉前朝血脉博噱头,却没有符合野心的远见,这帮人后面注定要被朝廷镇压的。本朝还没到该绝的时候呢,起义太草率了,太草率了,嗝……”谢时说到最后,还打了一个轻轻的酒嗝。
众人都被谢时的突然发话惊到,这……是醉了,还是醒着呀?
若是醉了,瞧着这话说的,思维逻辑都在,还挺有理有据的,但你看这还打酒嗝呢,也不像酒醒呀……
韩看着他的奇怪醉态,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一旁的岑羽难得见谢时这么幼稚,起了坏心眼逗他,“那依我们谢大军师之见,若是要起事,当如何做呀?什么才是正确时机呀?”
前头说过,谢时醉酒的时候,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他这会就是一根筋,听到岑羽问了,他便顺着这个问题思路一路狂奔,开口就道:“我捋捋思路,首先,当前的朝廷虽然已经从内里完全腐败,但仍是百足之虫,断而不蹶!
“这个时候谁出头,就是傻,你还没几个人呢就闹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你要造反。要知道,枪打出头鸟,蒙人一看,就你在那蹦,不打你打谁,所以我说现在时机不对就是这个原因。”
韩淡淡看了齐俟一眼,“瞧瞧,连阿时都比你想得透彻。”到目前为止,谢时的话都没啥忌讳,且都说中了韩先前决定隐而不发的最大原因。
但是紧接着谢时又道,“因此,若要起事,最好效仿朱重八,前期在物资经济上低调发育,先‘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对,对,一定要缓称王,积攒实力,拥兵不出;同时还要加强人才储备,趁机收拢汉族精英,这些都是重要且有实力的同盟军,而且还能为以后建立新朝做准备……还有什么来着,我想想……”
此时,韩等人已经不敢打断他了,每个人都神情严肃,小心翼翼地看着醉萌萌的谢时,仿佛在看伊尹现身,孔明再世!虽然不明白谁是朱重八,低调发育和人才储备具体又是何意,但是不妨碍他们将谢时的意思理解地透彻。
然而越是听懂,便越是心惊,他们忍不住将这些方略在心中一一推演,推演其可行性,推演其变数,推演其结果,越是推演,便仿佛可以预见最后成功的未来。
韩见谢时抿了两次上下唇,显然是喝酒口干了,便将蜂蜜水的杯子移到他手边,他这一动作,打断了谢时思索的状态,引来专心致志等谢时发言的众人的怒视,然而等见到是动手的是自家主上
众人:是主上啊,那没事了。
谢时喝了一口蜂蜜水,舒服了一些,便继续吹水:“前期是猥琐发育,中期,也就是等到各路豪杰都起义了,这时候就不能躲着了,也要拉出自己的大旗来,最后找个站在大义一方的借口起事,这样才能占据道德制高点!然后就可以广泛吸纳农民百姓发展根据地了,哦,对,还有一个且耕且战策略,既能稳固后方,还能扩大地盘,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