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郗却是叹息惆怅,“黄河决口,千里决堤,良田皆淹,朝廷却仍旧征收重税,且征发十五万民夫治理,引起民愤,两月前颍州便有青莲教的余孽揭竿反了,这些皆是从中原各地逃荒而来。”
秦睢对这装神弄鬼的青莲教没有一丝好感,“蒙人无德,黎民受难。只是没想到,青莲教仍有余孽,如今看来竟是死灰复燃了。”
宋郗也对其深恶痛绝,“他们竟还打着前朝陛下九世孙的名号,煽动百姓造反。”
秦睢闻言拍案而起,怒意勃发:“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皇族血脉,岂容他人玷污,就凭他们这些靠鬼神之说迷惑百姓的人也配?!”
眼见着秦睢被这消息气得额间青筋直跳,恨不得找上那青莲教拼命,宋郗反而笑了,道:“不过跳梁小丑,子和你何至于此……不说这些了,快尝尝书院的茶果,再配上一杯清茶,消消气下下火。”
秦睢闻言,自知失态,只好按捺住心中怒意,缓缓坐下,依言喝了一口清茶,吃起了茶果。或许真如宋郗所说,这书院食堂的下午茶解暑消火,秦睢好歹冷静了下来,恢复之前的沉着寡言。
马车上,谢时好奇问道:“韩兄方才所说的上门拜访者是何人?我可认识?”谢时心中猜测,难道是原身从前的同窗或是友人?那他可得好好回忆回忆,免得露出破绽。
韩却道:“此人,阿时不认识。”
谢时疑惑了,既非相识,缘何找上门?韩便将宋郗老先生向远方友人寄去书信,谈到了谢时的华容道棋盘,“那位是秦九韶之后,据宋公言,有其父之风,恐是为了华容道而来。”
闻言,谢时整个麻爪了,这就是穿越者装b的附带后遗症吗?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无聊复刻出来玩的一个小游戏,竟然招了古代数学大家的青眼。可关键是,谢时自家人知自家事,他非数学专业,肯定应付不来秦睢这等数学界的执牛耳,更何况,华容道的数学原理哪怕是在现代,那么多数学家研究它的原理,都没有研究清楚,更何况他?
此刻的谢时就想让韩把他从哪儿来送哪儿回去,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一直默默关注他的韩发现了他神色间的不对劲,问道:“可是有何不妥?若是阿时不愿见外人,那不见也罢,反正不是必须见的人。”
谢时被他的话逗笑了,或许是被韩眉宇间的无畏和不在意的给传染了,此时的心情倒是放松了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好烦恼的,最初发明这游戏的人,难道就懂得这背后隐藏的数学原理?他不过是一介耽于玩乐的凡人而已,在书上无意中看到这一小游戏才自己做出来玩的罢了。只是对不住这位据说专门从梅州前来讨教的秦大家了。
谢时摇头,同韩分享自己的心境,“我方才不过是怕那位远道而来的秦大家趁兴而来,失望而归,毕竟我对数理一窍不通,他的讨教我恐怕是无法解答的了。”
韩不懂他为何会有此等想法,“阿时身有经天纬地之才,若阿时者,真治国之器,譬诸宝剑,则为世之干将,不过是不通数理罢了,谈何失望?”
他说完,便见谢时一脸无法言喻的神情望着他,韩不解,轻声问道:“怎么了?”
谢时才要问韩这是怎么了,是什么神秘的力量,让他一个向来沉默寡言的高冷男神吐出这样仿佛迷弟一般的赞美之词的。
听听,经天纬地之才,这说的是谁?更别说还有治国之器、世之干将,谢时这个当事人听了都要怀疑韩说的是哪个平行时空的他吧。
回到书院,谢时没有第一时间去见访客,看了一眼天色,他道:“既是专程来寻我的岭南贵客,今日不如便由我做东招待,韩兄可否作陪?”韩自然不会拒绝。
谢时想的是,这位广东梅州来的秦睢,也可以算得上是自己的老乡了,他擅长的岭南菜色,想必也很合这位客人的胃口,也好借此聊表几分他远道而来、将无所获的歉意。
韩见谢时执意,便由他去了,还替他派人去邀请了书斋的宋郗和秦睢,二人皆欣然前往。
昏阳将至,夜幕未合,谢府迎来了前来参加食宴的客人。秦睢也是受到宴飨的邀请后,问起宋郗才知道他要寻的这位谢公子,目前的身份竟然是在这书院食堂之中当主厨。
宋郗老神在在道:“其人,不仅有伊尹之贤才,兼有伊尹之烹技。”历史上伊尹由厨入宰,不仅是烹调始祖,同时也是商代名相。宋郗用伊尹比拟谢时,不仅是在夸谢时的才智过人,也是在说他在烹饪上的过人造诣。不得不说,这样的奇人,便是秦睢这样沉迷于数理的学痴,也心生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