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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1 / 1)

过了几日,忙完田事的谢时才知道,原来连月来,不仅中原黄河中下游一带,各州各路都有人叛乱。先是颍州青莲教聚十万众造反,仿佛一个号角,天下群雄竞出,南方蕲、黄之地也揭竿而起,聚众起义,如今距离福州快马不过两日路程的蕲州已被攻下。

正如韩此前所料,越来越多的流民或是无田可耕,或是为躲避战乱,南下逃难到福州等地。谢时这两日忙于试验田,众人没去打扰他,等到他回神的时候,事态已然失去了控制。不,准确来说,失去了控制的是乐县的官府。

数日前,得知西北边的蕲州被乱军攻下,身为乐县县令的范尧虽然心中有几分担忧忐忑,但他又想到,天塌了还有顶头上的大人们顶着,轮不到他一介小官来担心。范县令便也继续高枕无忧地享乐,盘算着今年从哪里多收点孝敬银子花。然而这范县令卸下担忧不到半天,便有麻烦事找上门来了。

翌日,范尧衣衫不整,浑身酒气,伸着懒腰从屋内慢慢走出,便见一直同他有些龃龉的县丞竟然慌慌张张地上门求助,“县令大人,不好了,出事了!城门要被攻破了!”

范尧原本还想摆一摆架子,晾晾他,然而听到后半句,却是魂飞天外,吓得差点没尿裤子,“怎、怎么回事?!乱军打到我们这来了?!哪里来的乱军?”难道他得到的消息不对,叛乱的不是蕲州?

“那还等什么?!快逃啊!”范尧急匆匆就要往自己的金库去,还边让下人去准备出逃的车马,唯恐城门一破,被乱军祭了天。

“大人,不是,不是乱军!”等满头大汗的李县丞将事情原委一说,范尧才大大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他怒斥道:“李大人下次莫要如此危言耸听,不过区区一群流民围着,如何能破得了城?!”

李县丞急急争辩道:“县令大人,此次事态非同一般,并非此前一般仅上百号人,属下去城门观察过,城门底下好几百号人围着,都争着嚷着要进城!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啊!属下以为,大人还是请求州府援助为妥啊!”

一听有好几百号人,饶是不把县丞的话当回事的范尧也怕了,毕竟乐县仅配备有上百个守卫,若是流民再多,怕是顶不住这群饿疯了的人。他气急败坏地低声咒骂:“那群吃得肥头油脑的官员是怎么办事的,放任这些流民到处跑,这不是祸害我们嘛!”

县丞六神无主,范尧好歹按捺住了慌乱的心情,快马加鞭送信去府城,请求镇压流民的兵力支援。

范县令身边有位师爷,帮范尧写完求救信后,心中犹有些不忍,便迟疑问道,“大人何不开粮放仓,救济这群流民,若是一味镇压,岂不适得其反?”

范尧阴沉沉的三角眼一撇,看了他一眼,道:“师爷倒是好心,不如范某这县令之位不当了,让给你来当?”

师爷闻言惊出一身冷汗,赶紧下跪直言不敢。范尧冷哼一声,双手放在背后,大腹便便地走了。真收拢了这些流民又有何用,到时这些治民政绩还不是给了上峰,他又不能升官发财往上走,再说了,谁出这一笔粮食和金银呢?

可惜,打着小算盘的范尧没有想到,如今不止乐县,福州各县或多或少,皆有流民,只是因乐县交通便利,乃四通八达之地,逃难至此的流民最多而已。州府掌兵权的达鲁花赤并不愿多管闲事,终日耽于享乐的他也不了解外头真正的形势,还以为流民的情况还是如同前几次一般。

他看也不看州尹的陈情,只派了几百号兵士镇压驱赶了府城外头的流民。然而源源不断的流民四处游荡,反而分散到了各县。

很快,饥寒交迫的流民失去了理智,和县城的守卫起了冲突,眼看着就要破开城门。得到城门不保消息的范尧慌慌张张收拾好钱财和细软,就要举家弃城而逃,然而等他匆匆出了衙门,便发现往日里的下属和同僚一个个皆被羁押跪倒在地,府门前,为首的男子玄袍高冠,立于马背上的宽背挺直,声音如同天外传来,“范县令这是要去哪?”

无所作为且打算逃走的乐县官员,在被逼着交出县衙文书和官印后,便一个个被韩下令押入牢里,等候查阅罪证后再依罪发落。韩带着手下人正式接管了乐县,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城门,和外头等着接应主上的数千韩家军士一起,将流民团团围住。饥饿且无武器的流民军自然无法同披坚执锐的韩家军相比,很快便投降。这一场还未开始便因实力差距过大而结束的冲突,因着韩的命令,流民中并没有除了践踏之外的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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