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思走后,谢璞独坐于屋内,眉头皱得死紧,他本以为那谢时若是识相,见到他派去的人,定会立马上门来求问身世,他好以兄友弟恭之情拉拢。万万没想到,派去的家仆回来后,却说那谢公子听完他的来意后,一丝犹豫都没有,便直接否认了!如此一来,谢璞想要借着谢时招安的计划还未展开便夭折了。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这时韩出兵各地,连下几城。谢璞等人这下要担心的,不仅是回去后要如何交代,还有他们这群人会不会被韩扣押下来当人质!谢璞他爹可是当朝宰相之一。
谢璞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他这会还想着,谢时是因为生在乡野,无人教导,不知陈郡谢氏子弟这重身份背后的分量,才会如此轻言否认,他身为谢氏嫡长子,亲自上门虽说有失身份,但事到如今,为了前途和性命,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也不知他的去信他爹收到了没,若是有他爹佐证,便更加名正言顺了。
然而,谢璞终究是没有机会“屈尊降贵”去乐县了,因为他的猪队友搞出了一桩大事,以至于还没等他晃过神来,招安使团下榻的客舍就被一群黑甲卫士团团围住,朝廷这帮人尽数被关押起来。
谢璞在牢里见到兀思的时候,世家公子的风度尽失,甚至发冠歪了都尤不自知,气急败坏:“兀思你要作死别拉着我啊!吾等身在敌营,本就如履薄冰,你竟敢带兵袭击韩的人?!”是嫌自己活得太长吗?!
谢璞听到韩氏的兵卒说起关押招安使团人员的缘由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兀思竟率领朝廷派来的官兵同韩的兵马直接起了冲突!别说韩所派驻守福州的兵马本就是精兵强将,单单他们所带来的一千兵马,在数量上就无法同人家抗衡,若非如此,他又何至于苦苦寻求脱身之计!
兀思脸色发黑,“招安无望,我原想整兵回京,没想到那韩贼竟派人守着营地门口,不让我们走!这摆明了是想软禁我们……我一时气不过,才同他们起了冲突……”兀思在京师大都高高在上惯了,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再加上新收的美人在边上煽风点火,头脑发昏,才酿下了大错,被韩的兵马理所当然抓了起来,就连谢璞等人都受他连累,通通被关押起来。
乐县,韩正在批阅福州送来的公文,待看到处理谢璞等人的禀报文书时,将那封公文递给身边正处理书院庶务的谢时,“阿时且看看。”
“嗯?这是什么?”谢时不明所以,放下毫笔,接过那折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眉头一挑,“这谢璞竟然在牢中还嚷嚷着要见我,是指望我看在血缘的面子上,捞他一把?呵,想得还挺美,我不让他子替父受过,已经算我心慈手软了。”
蓦的,谢时轻轻摇头,“有一个地方不对劲,能混到将军的人,不至于这么冲动无脑,是不是咱们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那大胡子蒙将竟如此鲁莽,带兵同韩的人马干上?
韩很喜欢他口中的“咱们”,又见谢时如此敏锐,眼中不由露出纯粹的赞赏,“我的阿时聪敏至极。”
两人的案桌本是紧靠着,此时谢时大半个身子倾过去他那边,笑着揶揄,“兄这是在替我出气?”有些上位者一言不合,便要斩杀来使,韩没有这等习惯,若按以往会直接将这群碍事的人赶走,如今却费了心思暗中挑拨,将他们关押入牢,摆明了就是为了留着给谢时出气的。
说到真正的连累,还是谢璞连累的兀思哩!
美人在侧,笑意盈盈看你,此时谁还有心思处理公事?韩大手一捞,将人揽了过来,谢时不设防,直接倒在他怀里,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匆匆看了一眼屋外,此时原本就远远候着的侍从们已经颇有眼色地默默退了出去。见无人瞧见他俩这般,谢时才放下心来,不由拍了一下身边人,“干嘛呀,让人看到多不好。”
“阿时担心别人知道吗?”韩见他这般反应,忽然问道,话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知为何,谢时愣是从这平平淡淡的话中第一时间察觉到一股隐晦的委屈,不由解释道:“怎会?只是因为上次你在我房中,被家里的小厮儿看到了,我……我害羞不行嘛!”被撞见这种事什么的,就跟公共场合接吻一样,谢时想想都觉得脸红!
为了挽回面子,谢时轻咳,反问道:“难不成你不会害羞的吗?”不是都说古人在这种事上比较保守内敛?
韩却不说话,只一眼不眨地盯着因为羞意而眼带春水的人,忽而缓缓凑近,谢时抬头看他,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