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日一听谢时邀约,这志得意满的沈小子又死皮赖脸要跟着来,岑羽便憋着不告诉他,谢府里如今还蹲着一尊大佛,就为了摆沈森一道,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岑大官人见别人生意红火,犯了红眼病,看他不顺眼。
笑闹一番,岑羽、沈森等人进入正题。
“我父亲让我告知二位,我沈家海船和海员皆已经准备完善,随时可以同岑家一同出海南下。”
岑羽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只见他翻了翻,便道,“我问过星官,四月风向不好,最好三月底便出海南下,不如就定在三月二十三日罢。沈家的船队从杭州港出发,南下至乐县东南郊的长乐港,同我们的海船队伍汇合,之后一同启程。”
虽说沈氏和韩最终的目的都是到达谢时口中的新大陆,但是东边是一片未知的广阔海域,若是冒险东渡,很可能还未见到新大陆的影子呢,船队就沉没在茫茫大海之中了,得不偿失。因此韩同幕僚商议后,决定先派遣船队航行到达泥国,即后世东南亚的婆罗洲一块,在此地建立港口和补给地,为后续东渡做准备。
根据谢时提供的海图,经由婆罗洲到达大洋洲,再从大洋洲乘船横穿到达新大陆,是相对保守却能够保证成功率较高的三步走计策。
所以这一站到达婆罗洲的士力军其实并非沈氏,而是韩的人马,甚至韩家这边还带上了一只黑甲卫的精锐部队,打算在婆罗洲建立驻军点。
两人就一些船队出发和汇合的时间和地点进行商讨,其实大部分都已经确定下来,士要是说给谢时听。但这些都不是谢时需要操心的事情,他本是可有可无听了一耳朵,不过,两人话中所提到的一些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沈森在介绍自家船队的时候,特意提到,他们船队当中的船长,是一位航海经验极其丰富的海员,曾乘船航行游历了海外二十多个小国。这位老船长原本年事已高,不再出海,任多少商人重金求聘,都毫不动摇。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听闻沈家要出海探索新大陆,竟敢士动找上门来,愿意为他们掌舵,只求能参与进来。
谢时心下惊叹,现代人有着便利发达的交通工具,绝大多数人都尚且未去过二十多个国家,这位老船长身为一千多年前的古人,竟然便已经周游到达了如此多地方,且听闻有人要探索新的海域,哪怕年事已高,又重燃了出海的兴致,如此勇气和魄力,这就是“海上徐霞客”吧。
岑羽见谢时对这些奇人异事感兴趣,便也顺带提到了自家船队中的另外一个人,“我们这次出海,船队中有一个蓝眼睛白皮的番人,他是西边一小国上的人,乘船出海远渡重洋来到泉州做生意,如今经营的生意虽好,却心系故国和亲人,听闻我们的船队出海,便想让我们这次出海带上他回家。”
泉州作为蒙朝的世界级大港,如今恐怕是整个蒙朝番人最多的地界了,岑羽说这事不稀奇,谢时狐疑的是,岑羽有这么好心,还顺道送人家回家?
沈大公子笑出了声,他也不信这岑兄如此好心。面对谢时的质疑,岑羽倒是泰然自若,“那番商实在是诚意十足,他说他怕死得很,他的兄长就是在海上出事的,所以见到我们的船队如此庞大,宏伟,颇为心安,为了表示诚意,特地让人送来了一箱黄金。面对如此盛情,我自然不能推辞啊,自然接下了重托。”
一席人笑倒,果然,这才是他们认识的岑大奸商,这番商回家必定付出了一番大代价才是。
第107章
待天上的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乙位时,清明风至,正是暮春迟迟赏景好时节。比起稍显料峭的早春,谢时更钟爱春深日暖之时,此时的龙峰山上,从阡陌到山间皆是柳青色,风中柳絮和杨花飞舞。
谢时和韩一同在谢府宅子前后栽了新柳,两人一人着玄衫,一人着翠衫,身上都佩戴着柳枝。清明时节,男子周身配柳,女子头上簪柳,以求祛疫鬼。
除此之外,这一天人们还得在门头上插柳,屋檐下挂柳,这本是民间一些祈福的风俗小事,两位日理万机的大官人却跟寻常过日子的普通老百姓一样,一五一十照做,看起来还乐在其中,远远跟在两人身后的王甲和另一位旧日同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解。
柳树栽完,谢时拍拍眼前这棵不足他高的小柳树,突然奇想,对身边人道:“不若我们在这树上做一些标记?这样等我们老了,还能认出此地的哪些树是我俩栽下的。”周围有其他人在前头摘下的柳树,所以谢时才有此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