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记者抛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在此之前,裴慕之不是没有领教过媒体记者的犀利。只是自从他跟长思在一起之后,他能够感受到媒体记者包括大众对他温和了许多,他也有种地喜欢这种被追逐跟成为焦点的感觉。
如果说,裴慕之此前有多享受闪光灯带给他的虚荣跟满足,此刻,他就有多想要从这里逃离,恨不得这些闪光灯跟话筒麻灰色从他眼前消失!
“叭——叭——”
喇叭声急促地响了两声。
裴慕之猛地回过神,经纪人董斌降下车窗,“慕之,上车!”
只见平时不管发生哪怕,哪怕是伴侣沈长思病危,接受媒体采访时都沉稳冷静,说话不疾不徐的裴影帝,这一次很是有些狼狈地上了车。
因为上车的动作太急,他的外套被车门夹住了一角。在发现外套被夹住后,他不得不重新开了一次车门。
而这搞笑到近乎有点滑稽的一幕,也被现场的摄像镜头给如实地记录了下来,包括车门关上前,裴慕之难看的脸色。
…
车子驶离医院,身后的媒体记者终于被远远甩在后面。
助理莫小云开车,副驾驶座上的董斌转过头,语气沉沉地问道:“你跟沈少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做什么事,把那位小少爷给惹到这种程度?”
因为是裴慕之的经纪人,董斌跟沈长思的接触并不少,印象当中,那位大少爷不管对谁都十分和气,一点架子也没有,也从来没有见对方发过火,涵养是真真好到了家。
沈长思今天先是擅做主张地出院,又令裴慕之无端遭到媒体的猜测,后来更是莫名其妙地当着一众媒体的面红了眼眶,还把他一个人丢给媒体,直接跟沈老爷子离开,全然一点面子也未曾给他留。
董斌的话更是裴慕之紧绷了下颚,他放在膝上的双手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音量扬高,“为什么你认为是我惹到他?我如果告诉你,我根本什么都没做,你信不信?!”
董斌跟他确认地问道:“你真的什么都没做?”
裴慕之生气地反问道,“你觉得我能做什么?他那种动不动就晕倒的怪病,我平时连惹他生气都不敢,就怕他会发病!”
短暂的宣泄情绪过后,裴慕之很快冷静下来。他明白,这个时候发脾气没有任何的用处。
“何况,长思的脾气很好,从来也不会跟我生气。这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董斌沉默了片刻,“会不会是……”
董斌话说到一半,似乎是有所顾忌,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裴慕之追问道:“董哥你想说什么?”
董斌注视着裴慕之,神情严肃地问道:“沈少住院的这段时间,你同钟麟私底下有没有联系?”
裴慕之想也不想地道:“没有,结婚前我就跟钟麟提过,我们不能再那么继……”
忽然,裴慕之想到自己昨天在医院跟钟麟的荒唐事。不过长思当时在病房,他根本不可能知道他跟钟麟的事情。
想到这里,裴慕之语气更加肯定地道:“我跟钟麟这段时间都没有私下联系过。”
董斌不解,“你确定?那沈少今天为什么没有等你上去就出院了?还让你在媒体面前下不来台?这实在不像是沈少的作风。”
裴慕之抿起唇,“我比谁都更想知道长思那么做的原因。”
…
加长版的劳斯莱斯,驶上沈家位于符城南山半山腰的私人庄园。
沈长思望向窗外,看着窗外远山的景致从他眼前掠过。
枫叶红了,层林尽染,秋色浓郁。道路两旁香樟树结着黑色的小果,树叶有些枯黄微卷,唯有杉木仍是青色的,并未见着几分秋意。杉木高大,如同将士守卫在山路两旁。
在宫中,有御花园,即便到了冬日,都还有各种像是山茶或者是四季海棠的鲜花盛开着。花在深宫,是再寻常不过的点缀。倒是这连绵起伏的山峦,除了被俘金凉在路途中的那段时日,他还着实难得一见。
只是在这车上观景,同在马车上观景究竟是不同。
他初被俘那段时间,尚是草木初见嫩芽的时节,待到快出北境,也已是像这样的秋末时节。只是北境苦寒,便是有着山峦,也是山林陡峭,风尘滚滚。他若是掀开帘子,便会被风沙扑个满脸,什么都尚未瞧见,脸倒是刮疼。掀开帘子稍稍久些,便立马会遭到随行士卒的喝止。一个被俘的国君,是没有资格谈尊严的,更不必提身为君王的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