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前,杭杨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带着一层“静音加黑白”的滤镜,世界在他眼中出奇的静。
他突然想起来文老师曾经说过的话,那天他拍拍自己的头,靠在窗户旁边感慨:“你这孩子对悲剧的共情能力格外强,呈现出来的效果也极其惊艳,说实在的,我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好事。”
到底是不是好事呢?杭杨自己也有点迷糊。
他抬头环视四周,在一片“黑白的默片”中,出现了一点色彩——杭修途来了。
杭杨的眼神瞬间亮了点,但又被他迅速压抑了下去,他只是走上前礼貌地点点头:“杭老师早。”
他头低着,所以看不见杭修途此时的眼神,还有他哥哥在半空中抖了一下、又迅速垂下的手。
“早上好。”片刻的停顿后,杭杨听见杭修途的声音,依旧是惜字如金。
不留意的话,旁人只会看见两人稀松平常问了个早安而已,但不远处揣着兜的路丘把全部过程净收眼底——太绝了!
这就是他要的“贺乾和叶璋”!
路丘觉得自己上辈子八成是拯救了太阳系,这辈子才遇上了这么“刚刚好”的俩人,他们当下的状态简直是从剧本里抠出来的两个人物:那么克制、但又令人沉沦的拉扯和碰撞!
路丘匆匆回到监视器前,打开喇叭前还清了清嗓子,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过度高亢:“各部门就绪!各部门就绪!”
“来!赶紧的!拍!”
*
又过了几天,请了两周假的李导提前两天到了岗。别的倒也没什么,只是看起来精力有点不济。剧组不少人问情况,他也轻描淡写地带过,只说不会耽误剧组进度。
剧组又分成了AB两组,重新开始录制单人戏份,杭杨以为自己会紧张,但他完全没有。
含章宫的花苑后,大片的木芙蓉在几日内陆续开了个遍,杭杨像是在朦胧的梦里见过大朵大朵粉白花铸成的花海,有孩子在花间嬉戏,谁知失手打翻了花盆,于是被母亲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打。
那上蹿下跳的奶团子到底是谁呢?叶璋还是自己?
杭杨发觉自己有点分不清了。
他怔怔看着眼前的大片的木芙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滴泪顺着侧颊淌下,滴进了一朵花芯。
拍近景的摄像老师福至心灵,不等路导发话,就恰到好处地把摄像机推进了些,从面部特写不断下移,用一组完整的长镜头记录下这滴不期而至的泪。
“走吧。”杭杨再抬头已经面色如常,他对身边的小太监说话,依旧面带微笑。
搭戏的演员都没发现半点异样,继续按部就班地捏着嗓子说剧本里的台词:“哎呦喂,我说你真是败兴!”
杭杨不答,只微笑着看他。
小太监一甩袖,没好气哼了声:“行,走啊。”
“卡!”监视器后面路丘直接激动地从座位上跳起来,把剧本摔桌子上,“牛逼!”
作者有话要说:
第34章
《执华盖》全剧组都渐渐知道自家空降的新人男二是个奇才,不只是导演和主演,不少表演经验丰富的配角老师也对此啧啧称奇,有的演完之后还拉着杭杨问长问短,得知他师承文渊之后才感慨地点点头,不再一个劲地追问了。
随着叶璋底层小太监的戏份差不多拍完了,杭杨终于不用每天任劳任怨、挨打受骂,平日里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不再常给人那种惴惴不安的惶恐感——活像找不到栖枝的小雀。
陈絮每天紧绷的心也慢慢缓和了些,每天愁眉苦脸地翻剧本,看看自家小杭老师还有多少罪要受。
“他怎么这么惨啊,”陈絮哭丧着脸晃手里的剧本,“这人怎么这么惨啊,这合理吗?”
“知道现在流行的人设是什么吗?”唐伊把她手里的剧本夺下来,平放在桌子上,“美、强、惨。我可跟你说,这戏剧情好、制作好而且杨杨老师演的也好,只要一播,他马上就能爆!”
“可是、可是这也……”陈絮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揉了揉脸,“这也太不容易了。现在我拿着这剧本,就感觉跟捧着司命星君写的命格簿一样,真的是战战兢兢,天天祈祷他老人家可别折腾我们小杭老师了,我真心疼死了。”
唐伊摆摆手:“那话怎么说的?想干大事的人,一定得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你是不知道我们杭老师刚开始演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