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发现这孩子好像不太正常,虽然胖乎乎养得很好,但明显有点迟钝,好像不会说话,他一连问了几遍。
小承欢懵了,从唯二会的音节里,换了一个词回答他,重复道:“右,右。”
右春生一惊。
工作人员的脸黑了:“你的身份证在我手里,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问过你叫什么姓名,这个孩子可能凭空说出你的姓氏吗?”
工作人员让右春生去看电脑:他已经把数据调出来了:“我们这边排查了今天所有旅客,根本就没有找到姓右的,这整个火车站就只有你姓右,还抵赖什么?”
“你不能因为孩子傻就不要孩子吧,怎么说都是亲生骨肉,怎么狠得下心?”
右春生本身虽然也迟钝,但却着急道:“大哥,不对,我真不是这孩子的爸爸,万一这孩子的爹妈找急了怎么办?”
工作人员都想撅他:“广播了那么久,你看有人来吗!”
旁边的人喝了口茶,叹气道:“这年头经济危机,好多人走上绝路不要孩子,要不是他的,估计这就是故意丢的,这么久了,都没人来广场的广播这边找,孩子的爹妈说不定已经寻死了。”
那人还看了一眼小承欢:“更何况这孩子还是傻的,扔傻孩子的就更多了。”
右春生呆住了,看向眼神呆滞天真的小承欢。
而过了没一个小时,一则男子因破产烧炭自杀的新闻传遍市内,就住在火车站附近。
右春生好像明白过来了。
可他把小承欢带回家的第一天,李月娟就骂骂咧咧:“你天天上街卖衣服能挣几个钱?还嫌我们不够穷还去捡个傻子来养?”
右春生手足无措,抱着小承欢,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就捂住了她的耳朵。
他支支吾吾:“这个孩子怪可怜的。”
李月娟看右春生那个样子,就知道他没救了:“你别回家,自己在外面找好地方安顿她再回来,我不养别人家的傻子。”
右春生被赶出来,路上的梅干菜烧饼很香,他买了一张。
他无奈地坐在路边,一低头发现小承欢正在看着自己。
超大号的胖子和一个超小号的娃娃对视,右春生掰开饼子,给了她一点:“给你吃。”
小承欢伸手抓过来往嘴里塞,一边流口水还一边咯咯地笑。
右春生看着她的笑脸,忍不住道:“你不是傻子,你比我要聪明多了。”
他好像终于找到倾诉的人,仰着头看霓虹灯:“以前我上学的时候老是被人叫傻子,叫蠢生。”
“你现在不会说话算什么,我五岁都不会呢,医生说我是智障儿,出生的时候挤着脑袋了,我连大学都没有考上,我太蠢了,一半的分都不够,数学只考了二十。”
他一低头,看见小承欢咧开嘴角对他笑,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天真无邪。
他忍不住伸出胖手摸了摸她的头。
超大号胖子又低下了头:“人家说我女儿不像我,我知道的,我不傻,她长得像我的一个朋友。”
小承欢忽然伸高手摸他的脸,发出短促的奶音:“爸,爸爸——”
右春生在车水马龙里愣住了,刹那间鼻头一酸。
—
右春生自己经历过想说话却不会说话的阶段,格外了解怎么去引导小承欢说话。
比起反复指着一样东西让她学会,右春生更多的带着她走街串巷卖衣服,接受各种声音的刺激,几乎一整天都泡在噪音和说话声里。
虽然右春生不知道她是因为出生后出现过缺氧窒息的情况,引起了脑细胞受损,导致语言发育中枢迟缓,但他的做法很快就刺激到了小承欢的语言发育。
如果不是在小承欢两岁时就及时刺激,也许小承欢再也学不会说话。
右春生背着装满衣服的大包,傍晚抱着小承欢走在巷子里:“这个是什么?”
小承欢咬着手指:“颠线杆子。”
“这个呢?”
“臭狗屎。”
“那个是什么?”
“扑棱蛾子。”
“…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