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落日城……?”老人的身子颤了颤,好像随时都会摔倒在地上,“因为是和平的时代,你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有落日城是唯一安宁的……也只有落日城才能给人生活……不然,不然去和那些落后愚昧的边民相处吗?”
这圆塔家族的组长充满了对边民的鄙弃,叫顾川面色不好看起来。
但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得罪了冕下什么?”
老人开始蹒跚地往回走了,渐渐落入走道身处的黑暗里。他的寿命已经被死亡挂上了计时,随时都可能消失。
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说:
“我违背了冕下的想法,也许和你身边的人想把你救出地牢一样。”
他原来已经猜到顾川是囚犯了。
顾川吃了一惊,但他转念就想起自己身上的脏乱,那他的身份和殿下的身份被这老人猜到也属实寻常,可他还想再问,老人却已消失在黑暗的尽头,不复见了。
那时候,无趾人拍了拍顾川的肩膀,问他:
“怎么了?”
他转过头,想看无趾人的时候,却偏见了一旁静静站立的殿下。殿下纤手提灯,一言不发,双目中有倒映灯光的明亮而静谧的火。
她认真的注目又带着点古怪的害怕,就好似、是像极了人们正在注视远处的、无边的又无底的大海。
“你又害怕把我带着了吗?”
顾川那时候突然问道。
殿下摇了摇头,说:
“害怕……?我不是害怕,我是在想你出去后,又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顾川笑了起来,他想起殿下见面时与他说的话了:
“那要出去后才知道能走多远。”
“那……走吧?”
殿下缩了缩头,小声地说道。
“嗯,走吧。”
顾川看了这怪异的地牢最后一眼,他知道这里绝对有许多谜团,但可能他再也无法知晓了。
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往外飞奔而去。
出去的路很还长,要走过几个房间,还要穿过另一段岩缝罅隙。而回去的路却很短。塔诚对此一清二楚。
不过塔诚到底是个百岁以上的老人了,经常走着就累了,他就靠着墙歇一会儿,回想回想以前的事情,好叫自己的记性别忘记了,这就耗费了很多时间。然后他就再往里面走一会儿,走到香室里,闻到那股香味,他就突然会想:
“要不我也闻着香,睡着好了?”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他已经忘记自己原来为什么不想睡着,而是一直守在生人盒上边的原因了。
可能是他以为生人盒里除了畸形儿,还会走出个叫冕下喜欢的奇迹来。
除却狱人,冕下当初的实验是有成功品的。只是后来又死了。
但他想想,又觉得自己不是这么想的。
“我没在等第二个,第二个也不会是第一个了。是呀,每个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对一个人来说,每一个喜欢过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
他一屁股坐在畸形儿的身边,深深地嗅了口香室内怪异的空气,准备永远地睡着了。
可就在这时,黑暗的深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勉勉强强地抬起头,在一片昏昏沉沉中,看到了三个人的轮廓正从黑影中出现。
而他们三个人的身上都披着绶带。
绶带理论是只存在于他草稿中的,为未来的官僚体制设计的标志性的装饰。那时候,他还不太清楚议事会会形成怎样的官僚系统。
塔诚虽然出身自建筑家族,一生唯一的兴趣爱好却是设计。
“外面过去了很久很久,也许已经投入使用了……这说明冕下最后还是原谅了我吗?”
他刚想到这里,那三个人其中一个的脸径直出现在他的面前,低着头,掐住他的下巴,拨开他的头发,叫他被迫抬起头,看向对面。
“好像找到个……有意思的古人了。”
披着黑纹绶带的人惊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