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清凉得像是春天初融的干净的雪水,在抚过顾川伤口的位置。被触碰的伤口发出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少年人急促地喘息了几声。
“你还不能动……你现在的情况还非常危险,我所给你做的处理不好,我不知道你接下来会变得怎么样……我现在就需要向你详细说明你的处境!”
初云说。
顾川知道初云具有丰富的因补天刑而来的医学知识。
但在另一方面,久被锁在深宫、未必有人的基因记忆、唯一出来的机会便是替冕下传话的初云可能是没有人间的常识的。
这种无常识,既表现在她毫无寻常人对虫子的惧怕——对虫子的惧怕本身是人类从基因到成长经历逐渐形成的自我保护的概念——也表现在另一种在常人看来极为奇特的坦率上。
因此,在火光中,颤动的影子更加朦胧了。
他又有点想转身,但他还记得初云的话,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不敢再乱动。这让他稍微好受了些,感觉自己从原本接近撕裂的状态,回到了临死前那种昏昏沉沉、产生幻觉的状态去了。随后,顾川侧过脑袋,对初云说道:
“初云,你快把衣服穿上吧!”
初云眨了眨眼睛,不太理解。
她依旧认真地说:
“你现在的情况很奇特,奇特就意味着非常危险!我需要向你说明关于我对你做的事情……”
谁知少年人睁着自己美丽的乌黑的眼睛,诚恳地望着初云的脸:
“没事的,你做的事情我现在都相信,我现在也动不了,一切都交给你了……到了这种地步,我还有什么是不敢相信你、怀疑你的呢?”
“总要告诉你一声呀……”
在初云的思维里,最要紧的事情首先是生命,连生命都不顾的话,那真是做出什么傻事情都是可能的啦!
可顾川又大声复读了自己的请求,叫她觉得这人又开始犯奇怪的傻了。
人总是很奇怪的。
初云想。她不继续向顾川争执,而是听话得披上了底衣。
这套衣服是顾川的母亲在临行前送给她的。
“人是不能赤身luǒ • tǐ的,尤其是不能在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的面前……这叫作羞耻,也是对自己的保护……”
随后,顾川在发热发到迷迷糊糊中,基于一种古怪的独占般的感情,像是他所厌弃的卫道士一样地说出了这些具有传统道德意味的话。
“……我知道了,我记住了。”
初云学尾桐夫人,以一种宠小孩子的语气说道。
随后初云问:
“接下来,我可以和你交代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嗯……可以了,谢谢你。”
顾川小声地答道。
初云坐了下来,和顾川在火堆的同一侧。火依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烟雾依旧升向天际,他们影子列在一起,落在了他们的身后。
她清晰地开始阐释她发现顾川的过程、她对顾川的诊断、她用缝衣针挑破伤口直接观察顾川的体内内脏情况与应急处理。这种来自落日城医学的粗蛮的手段听得顾川心惊肉跳,但也认可。
在十死无生的情况下所做的一切的求生的处理都是有价值的。但问题就转变成初云是怎么救活顾川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