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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人寰(2 / 2)

比起往常恐怖得多的水冲刷在他柔软的眼睛上,而他张开自己的臂膀,竭尽全力地在愤怒的飞沫中向外飞翔。

这时的波浪不再痛苦地拒绝他,反倒拥趸他似的要把他一口气送到水母与水母的边缘。

那里是受伤的水母们互相紧贴的地方。

蛋蛋先生想到自己过去曾目睹过的奇异的相变物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最后,这座船里,只剩下载弍始终还不明白。他迷惑地问道:

“可是抵达了那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要看着就好了,我相信他的想法。”

初云说。

载弍睁大了自己的玻璃眼球,只见到远方的少年人已经被水母们的皮肤挤在了中心。还留存在水母体内的水液正在往他所在的方向冲去。

接着,少年人拿下了额头的龙心角,把它作为某种武器似的,却没有挥向天地,而是挥向了自己。

血液立刻溅射到他的面庞与手上。

接着,就无法抑制地从他的腹部流出来了,带着火焰的、灼烧般的、热。

不像是无趾人的血液的自由飘散,而像是沸腾的热泉涌入了冷淡的湖水中。湖水甚至冒出了几缕烟气来。

而水母们紧紧相贴的皮肤则前所未有地融化了。

“你还记得水母们更替自己生命的条件吗?载弍。”这时,初云才笃定地点播起其中的奥秘。

载弍并非蠢人,也立刻明白过来:

“是大火……”

光与热的集合。

可能是整个幽冥最为明亮的地方。说不上炎热,但在幽冥恐怕也是温度极高、同时温度也最为稳定的地方。

初云记得原本永生之肉就带给了年轻人以超乎寻常的体温,甚至可以让自己洗浴的湖水发生温度的飙升。而他的体内环境如今的程度则更引人深思。

“他的血液具有比常人高得多的温度,也具有比寻常的血液更大的热容量,足以让水车与水帆退避,那么给水母们提供足够的用于更生的热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了。”

蛋蛋先生前所未有的严肃,它凝视窗外的少年人,并接过了初云的话茬。

“你们的意思是,水母们现在就想在大火边上,正在进行一次可能是繁殖的、也可能是聚合再分裂的活动吗?”

“是啊……”

初云露出微笑了。

往内集中的浪汐几乎要把死或生号也推向水母融合的中央。船体重新站立起来,载弍靠在桌子上,遥遥相望这种在齿轮人间也存在的仪式。

“继往开来……”

他自言自语道。

被齿轮机抓在空中的蛋蛋先生重新回到了它的睡箱里,它看到一股股生的热流,像是喷泉般从少年人的体内涌出,在水母的体液中飞曳出蛇一般曲折波澜的轨迹。

它呢喃道:

“所谓的死亡是……永生的代价。”

水母们在下坠中渐渐融为一个巨大的整体。那是他们曾在大火的边上所见过的景象。

它们下降的颓势渐渐止住了。

原本在烟气中乱飞的虫豸则重新回到水母的边缘,等待一切的完结。

少年人同样感知到了这一变化,他确证自己的猜想与猜测是无误的,而得意地再度向死或生号举了举自己的手。但从身子里传出的虚弱提醒他现在还不是得意的时候,他必须要尽快地完成最后的任务。

现在他知道这种水对他也是无害的。

他尽情深深地呼进了一口水,重新跃回水母的体内。血液沿着他游泳的轨迹向外扩散,很快稀薄到几乎见不到红色,但已为水母的更生提供了足够的热。

尽管身体再度虚弱到了极点,他却忘却了劳累,畅快地在水中飞驰,好像回到了这一世的小时候,在川母还有邻家叔叔的看护下学习水、了解水的时候。

时间眨眼即逝,原本遥远的距离在转瞬间就被到达。

他很快接近了巨大水母体内需要被清理的仅剩的异物。

那是被虹彩的蛇所抛出的、落在水母体内的某种可能是鳞片的东西。

那鳞片稍微吸了水,略微大了点,但仍然闪烁着粼粼的虹光。

少年人的手腕最先触碰到了这鳞彩,这东西便一晃不晃地粘在了他的手中。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段的航行。

把这异物带到死或生号里,与水母的体液相分离。

船内的两人这时穿着防护服,牵着安全绳,已经向失血严重的少年人游了过来,将他紧急带回了船上。

载弍脱去了顾川湿润了的衣裳,初云则一边用干净的湿布擦拭他的身体,又抚摸他切开的伤口,用刚刚准备好的绷带为他进行包扎与止血。

风声与水声依旧响个不停,鹰状云内的虹彩若隐若现,更生中的水母则在不停把自己受到脏雪污染的部分分裂开来,向外抛洒。至于那些远去了的水母,好似正在黑暗里遥遥回望它们脱胎换骨的伙伴。周围的世界混乱到了极点。

而他仰脸躺在柔软的床上,原本还想睁眼继续看看外界,大脑却昏昏沉沉,不再能支撑他思考世界的、生存的或者自己的问题,自顾自地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梦里,他看到了大火之上,那些不同样子的生灵正在和平共处,迈入了不逊色于落日城的文明时代,并且准备派出队伍与他一起探索世界的真相。

而他醒来时,世界格外平静,没有任何暴虐的声响。鹰状云早已消失在船的身后,而窗外是水,水外是连绵不绝的云雾,正反射着死或生号的灯光。

那是新生的水母正载着死或生号向指南针所示的南方飞翔,已经穿入第二道云带。

他勉强下床,走到窗边,隔着死或生号的船壳,凝望这由五个旧的水母还有他的血所生下来的子嗣,疑惑地侧头了。

“为什么你在走南方?你的记忆里不该只有那几条漫长反复的迁徙路线吗?”

这是当时其他的探索客们都没想明白的问题。

但少年人很快想到当时他戴着龙心角进行的共感。在那种深度下,他的某些念头或许也被水母记忆下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仔细琢磨片刻,也不管这真相究竟如何,径直愉快地笑了:

“那就欢迎你啦!我的第六位同伴。”

水母似乎能感知到他的情绪似的,荡起水体,犹粼粼波痕。水在船上,而船与水一起飘然飞向第二云带的深处。

只是幽冥依旧暗,天地仍朦胧。

所有光采好像都将在这场横穿幽冥的旅行中消失。

初云站在门旁,听到他自顾自说道:

“但不是还能走下去吗?”

向着幽冥的尽头,扬起永恒的风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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