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水,顾名思义,即是寻找水源,听上去像个假名。
而日峡,顾川并没有听过。
他摇了摇头。
那时,浑身长刺的圆润的东西看到寻水的表情,就在暗淡的光下问缠布的人。
“寻水怎么兴奋起来了?”
缠布的人说:
“那定是那人的声音在他心里说了什么呗。他大概听到了和水有关的事情吧,听到水他就会这样子。”
寻水不在乎这些狱友们的议论,只盯着顾川问道:
“大河是指宽大的水流吗?”
顾川说是的。
他就露出意外灿烂的笑容了:
“能和我说说你的故乡吗?它在哪里呀?水很多的地方,应该很美吧?”
年轻人点了点头,又问他:
“你很喜欢水吗?”
与他同样的年轻人的笑容就更大了。
“喜欢啊……我不知道你们要不要喝水,但我是要喝水才能活的。”寻水说,“不过我的家乡是个缺乏水的地方,大家都在往地里不停地向下挖啊挖,想挖出水来……我受够那样的生活了,就跑出来,想要寻找水源。”
石牢很大,但很安静,只有人拍着手,或挪动自己身体发出的摩擦声。光线勾勒了囚徒们面庞的轮廓,他们都在墙的一角,听到了寻水不停的言语。
有的人在嘲笑他,有的人则暗中抱怨他的声音太大打扰了他们。封闭空间里的集体生活对于相当一部分囚徒来说是难以忍受的折磨。不过寻水已经很熟悉了。他认真地看着年轻人。
年轻人琢磨了下,又问寻水:
“你已经旅行了很久了吗?”
寻水走了几步,同样靠在墙上,也就是靠在这两个新的狱友的身边,说:
“是已经很久了。但还没有见过你说的那样的‘大河’呢!因此,听到你说到大河,我就很好奇大河会在哪里啊?”
顾川在这里认不清方向,指不了北方,斟酌了一下说:
“你来到这里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片云海。”
寻水眨了眨眼睛,讲:
“我知道啊,人们说,所有的云都是从那里飞起来的。”
面对同样求知的探索客,顾川毫不吝惜地分享道:
“那就见到了,往一个方向走,穿过了云,就会达到一片全是雾和水的地方,穿过了云雾,会是一片全是沙子的地方。穿过了全是沙子的地方,就会看到全是堆积起来的土的地方。穿过了全是土的地方,就可以看到一条宽阔的大河了。河水上闪耀着太阳美丽的金光,两边都是绿色的、或金色的麦浪,那里就是我的故乡。”
寻水露出了憧憬的表情:
“这样呀……那真是很好的……好啊。”
顾川不无得意地说道:
“我出生的地方自然是世界上极好的地方。”
“那你又是为什么出来了呢?”
寻水好奇地问。
顾川也露出微笑了,他说:
“这个理由简单,因为人、至少我,是决计不能忍受在一个地方呆到死而做一件事情做到老的。”
寻水露出了呆呆的表情,他并不太能理解话中的含义。
石门发出一阵推移的声响,开了一个缝隙。
这是士兵们带着囚犯们今日份的食物到来了。
顾川走过去,刚想要对缝隙里的士兵追问关于蛇的和召见的事情,却只得到一个冷漠的拒绝的面庞。
他知道事情就像寻水所说的那样,变得糟糕了起来。
他倒是不怕短暂的牢狱之灾,他有耐心等待蛇的对线,也有信心抓住某些瞬时的机会逃出。
主要的担心在于梦生、死或生号还有……初云。
这个满目紫色的新世界绝不安宁,换而言之,也绝不简单。假设这里确实的,在发生一场有预谋、有反抗的战争,那么死或生号也是危险的。
漂浮在空中的岛屿群,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在茂密的紫草丛中,许许多多的士兵或刚刚征召为士兵的士兵正在小心地行进。他们正在紫草丛中布置他们的机关和防线。
偶尔抬头远眺,这群士兵就再度看到了那从云堆深处飘出的巨大水体。
水体在阳光下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
那时,梦生才刚刚飘回椭圆岛所在的地方,左右晃晃,却没有见到任何的人影。世界一片沉寂。
初云也才刚醒。
她醒来的时候,船内空无一人。而她打开门的时候,等候已久的小齿轮机发出连续不断的叫声,好像要哭的孩子一样,抓住初云的肩膀,拉着初云就要叫她往外部观察总室走。
初云平静地说:
“一项一项慢慢来,不要紧的。”
小齿轮机不会说话,但它识字,也听得懂人话,因此就在玻璃书上指字,硬拼出了一句话来。
“载弍和顾川都没有回来,并且找不到了,是吗?”
初云的面色认真了些。
小齿轮机匆忙地点了点头。它知道这是肉做的人的动作语言。
另一个问题则在于蛋蛋先生也不在。
初云一路走去,很快在外部观察总室找到了蛋蛋先生留下的一页玻璃书。这玻璃书是它之前常玩的纸牌。它在上面,叫小齿轮机用齿轮人语刻了一行话:
“我去寻死了,你们不必担忧我。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混混沌沌先生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