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再来一两个回合,他们一定能顺势脱身。
至于什么火路的龙战舰,他不信有黑长老龙那般灵活能躲射光,纵然可以,也决计赶不上全力以赴的成年梦生水母。
雨水淅淅沥沥地淋在人们的身上。
两边都认为自己胜券在握,黑长老龙只是轻轻向天上呼唤了一声:
“你们就还在那里看着吗?”
三头来自琼丘的异龙,面色不好看地飞来。它们正是十二区叛军派来的探测天人导师情况的队伍,身上有数个袋子。黑长老龙能猜到其中有来自奇珍司的奇物。
这三头异龙恪守传统,对黑长老龙的话语自然不敢不从。只是它们心底也有困惑:
“长老,您不是受了重创吗?”
“确实受了重创,现在正在石中人的据点养伤。”
支援队的异龙们早在上面就看到了地井周围的石中人。那群石中人环绕在长老的周围,居然比其他一切异龙都要青睐。
这让它们不解。
少年人紧紧盯着这群不速之客。突然,他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思维的灵光,便尝试性地问道:
“蛋蛋先生?”
“是混混沌沌啦!”
蛋蛋先生被抓在一条异龙的袋子里,气愤不已地说道。
“你怎么会在哪里?你跑到哪里去了?”
少年人一愣,他从初云那里了解到蛋蛋先生离家出走,以为蛋蛋先生已经选了某种方式死了。
“你、你不知道我被奇珍司抓住了吗?”
蛋蛋先生从袋子里冒出一颗小眼睛来。莫名其妙地、它的气就消了大半。
“我会来救你的。”
顾川心想自己就是这群异龙心心念念的天人导师。但那时,黑长老龙先出口了:
“你们可要小心,这里有个能说心灵语的人系。”
三头异龙的目光同时转向了站在水边的年轻人。它们认出这人正是被悬圃所通缉的……那伤害了黑长老龙的人系。
在异龙王朝的传统里,不论人系还是异龙,这都是至极的大逆不道。
黑长老龙稍微扫过它们没有多加防护的心灵,便理解了一切。黑长老龙不知是悲哀地、还是愉快地大笑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你们如何敢这样做,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真是干得好呀!干得妙呀!哈哈!”
太阳照耀的世界里,依旧在下梦生的雨。雨水在陆地与陆地的风中飘荡,像是一片接一片模糊的水雾。
洗濯了的天地,无限娇媚。
“什么意思?”
异龙们却迷惑了。
顾川意识到自己再说什么已经没有用处。长老的权威胜过了他这个导师。龙长老平静地说道:
“理想和理念都是美好的东西。满怀希望的人就会为自己设立的一个梦幻,说一切都能实现。你们便视之为知己、羁绊、导师,甚至愿意为其冒大不讳。但你们可曾知道吗?这位导师只是想用你们攻入奇珍司,收获这艘船罢了。这是载它来到悬圃的船,他得到船后,就会毫无留恋地离开。现在,孩子们,你们可以对我说了,你们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
支援队的异龙们的目光变化了。
“这……不对罢?”
异龙们无法理解这一点,而等到它们理解时,巨兽的面庞开始发青发紫,牙齿则打起了战,恐惧、迷茫与愤怒交织在一起,竟然叫它们发抖了。原先它们以为它们和眼前的人曾有过的共同话语,那小小的战友的情谊,美好的、壮丽的、伟大的、不可思议的还有浪漫的憧憬……
“原来都只是个笑话吗?”
只是它们自作多情的幻想。
与荣光无关,与历史无关,而只是一个……欺骗?
“刺客,如果你是的话,你说话呀?你不存在,是吗?”
接着,自己所曾犯下的一切,便在这一瞬间,成为压垮它们的恐怖的心理阴影。它们几乎要不能飞行了。之后所要面对的悬圃的报复,让它们喘不过气来。
而唯一所能依靠的,依旧、只有……
黑长老龙。
它们讷讷地望向黑长老龙,好像在凝视自己唯一的希望。
过去是如此的,现在是如此的,或许未来仍将是如此下去的。
黑长老龙只说:
“还不来帮我吗?孩子们。”
恰在此刻,一个与顾川像到极点的心灵语的声音传入了战场。
“不,不是的!天人、我,是存在着的。”
少年人摸了摸断了一片的龙心角,真正的天人惊诧地望向了死或生号所在的位置。
群龙听到那声音说:
“我一直在这里,只是受了伤,所以说不出多少的话……”
“怎么可能……”
黑长老龙少见的、感到讶异了。
那时候,只有少年人知道那人是谁。
她是初云。
船中,初云将那一小截碎裂的龙心角挂在自己的额头上。她站在窗边,透过梦生的水凝望很近的、又好像很远的世界的群龙们。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又好像只是不久之前,自己所见到的两个异族人。
她的身影倒映在窗中,窗外却只能见到摇曳的光波,像是迷离的阴影,平添无限的神秘。
初云还记得,其中一个异族人曾是那么对另一个异族人说的。
“但是……但是……难道我不在了,它说的都是对的,你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吗?现在已经做到的一切,难道你们可以全部放弃了吗?”
那为何,从一开始你们听从我的话语?
而我又是为什么告知了你们这一可能?
因为,当时,我以为,我们会是伟大的,并且是永远伟大的。
是自由的,也是永远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