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斐想起来感慨万分,“不仅如此,他们还主动送我去和村里识字的老先生学习,见我有天赋,就省吃俭用把我送到了城里的小学,从没有抱怨过我身上的花费太多,拖累了家里。”
“就算有人说闲话,他们也不管不顾,要么当没听见要么就直接怼回去。”
越棋钰听了才不会感动。
不管穆家夫妇好不好,他们也是买孩子,对拐子助纣为虐的人。当然,穆斐能成长为今日的优秀模样,他自然也会感激对方,可要他真情实意不掺杂念,那还真的没有办法。
因此他敷衍道:“是吗,听完你的话,让我对他们更加好奇了呢。”
比如为什么明明是个良善之人却会去买孩子之类的。
穆斐看到越棋钰没什么表情的脸,又听他话尾明显上扬的语气词,心中一颤,咬咬牙豁出去了:“所以我很庆幸当初我遇到了他们,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如果他们打我骂我,苛待我,我必不会对他们真心实意,早就跑的远远地了。可他们对我很好,养育之恩重如山,我不可能不对他们的安危坐视不理,不去照顾他们的情绪。”
这是,准备说开了?
越棋钰一秒凝神,期待着穆斐之后的话。谁想对方看了看他,转移话题,“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对岁安堂的感情这么深吧?”
越棋钰:“……刚才的话是不是还没有说完?”
穆斐充耳不闻:“我学医是因为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了镇上的一名大夫,也就是我的师父。”
“我师父和我老板是亲兄弟,也是岁安堂的共同创立者。不过因为我师父几年前身患顽疾,才从医馆退了下来到镇上修养,顺便替人治病。前年我师父病逝,离开之前给我写了一封推荐信,让我拿着当个由头,顺理成章的进了岁安堂。”
“老板和馆内的人一直都很照顾我,现在他们被我牵连,我心里愧疚极了。”
“所以,我的仇并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不再让洪济因为我还活着,恼羞成怒牵连他人。”
越棋钰明白穆斐的意思,但他还是对刚才的话念念不忘,并且试图让穆斐接着说:“我明白你的顾虑,不过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说一下穆家夫妇的事?”
“我父母?”穆斐一脸无辜,“我不是都同意你跟着我一起回去了吗。还有别的事?”
越棋钰眼睛一眯,“我们是不是还没说要把他们送到哪里落脚?”
说完他不给穆斐发表意见的机会,抢道:“我觉得河省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离这里很远,就连洪大帅的手也伸不过去,是个绝佳的地方。”
河省是北平的邻省。
穆斐噎住,对越棋钰这路人皆知的司马昭之心实在无力吐槽,只好说:“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把他们送到北平呢?”
“我怕他们住不惯。”
笑话,他是脑袋有坑才会把穆家夫妻放在眼皮子底下,让穆斐回去后三天两头的往对方那里跑,没时间和他们培养感情。
穆斐挑眉,越棋钰一本正经地解释:“最佳的地点确实是北方。到时候让商行的人带穆家夫妇随着队伍走商路北上,一路上绝对不会有安全问题出现,其它的南方城市我就不敢保证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无权无势也无人可用的穆斐除了同意,选择相信越棋钰,没有第二个选择。
“面对威胁,我们这些普通人除了夹着尾巴同流合污外,竟然没有一个能找到活路的方法。”
穆斐自嘲:“我也只是好运,遇到了你。要不然我和我父母也只有等死这一个选择了,哪里还能在这里和你讨价还价,商量着要去哪里避难?”
“只可惜那些被迫同意洪济提议的大夫,不知道内心要受到多少的谴责。明明治病救人,医者仁心是大夫最基本的守则,却不想到头来要成为一个助纣为虐的刽子手,慢刀子割百姓的肉。”
如果不是越棋钰刚好救了他,他现在也只是野外乱葬岗的一具冷尸而已。
富家少爷越棋钰不知道第一句话该怎么答,只好说:“你也说了他们是被迫。再说,洪济如果真的把这事办成了,也不会得意太久。药材市场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他想当然了。”
“你是说,他很蠢所以不足为俱?”穆斐说完自我否定,“不,不是,你是想说涨价并不是他的目的?他是骗我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穆斐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只觉得在洪府时处处是疑点,洪济横行霸道多年都无事,应该不会那么蠢,其他人也不会那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