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奚落的声音仿佛寒冬胡同口呼啸而来的风,带着快入刀刃的锋利,狠狠刺进他的皮肤,他就像被囚在笼子里的鸷鸟,哪怕无数次冲撞铁网,也只能重重跌下,任由利器刺的更深一些。
他想起一句勒庞的话:“……自从他们成为群体成员,饱学之士就和无知之人一样,眼睛都无法观察了。”
这些人好多是他父母的朋友,同事,客户,或者点头之交。
他们曾经斯文有礼,温和善意,他们受过良好的教育,有非常不错的社会地位,这样的人,似乎最不该落井下石,靠奚落他为乐。
然而现实就是这样,他有一个很残忍的老师,教会他这些道理用的不是经久不衰的著作,而是他的整个人生。
他用余光看到,岑崤就坐在自己对面。
他没有抬头去看岑崤的脸,但他知道,岑崤没有说话。
沉默,也是一种纵容。
黎容急火攻心,咬着牙,忍不住的咳嗽。
勉强的忍耐逼得他眼圈泛红,眼底氤氲着生理性的眼泪,原本俏丽多情的桃花眼苍凉低垂,一开一阖都带着说不出的病态疲惫。
宋母突然亲切的拉着他的手,假意拍了拍他单薄瘦削的后背,用一种高高在上却又伪装慈善的语气:“黎容——”
“黎容。”
梦境和现实的声音重合,黎容挺了挺腰,懒倦的睁开眼睛,借着亮彻整个大厅的灯光,看清了面前宋母的脸。
宋母和宋沅沅长得不像,她颅顶很高,发际线有些后移,她时常涂着暗红色的眉毛,眼睛是上翘的凤眼,瘦削的颧骨下,嘴唇薄的有些刁钻。
她眉开眼笑的时候谄媚十足,绷起脸来又显得特别尖酸刻薄。
黎容抬手按了按眉心,茫然的将目光投向沙发对面的岑崤,理所当然的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他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所有杂音混在一起,就好像质量不高的催眠曲,连甜腻的咖啡都没扛住睡意。
天已经有些暗沉了。
窗外是浓郁的墨蓝色,树荫和城堡被衬成纯粹的黑,郊区的空气格外健康,夜空中,挂着弯成金钩的月亮。
不得不说,宋沅沅家的沙发还挺舒服。
宋母语气沉沉:“黎容,沅沅的生日,你就是来这里睡觉的?”
“就是,看他在那儿睡了半天了,我都不好意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