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崤无所谓的耸耸肩:“你愿不愿意做张昭和的工具我不关心,我确实是愿意做黎容的工具。”
韩江怒道:“你费尽心机将组长的位置夺来,难道就是让鬼眼组成为高塔小组的傀儡吗!那你就不配站上这个位置,你会毁了鬼眼组!”
岑崤不耐烦道:“我配不配,已经跟前组长无关了。”
韩江冷笑,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们真是愚不可及,居然拿藏了那么久的杀手锏来对付我,我已经给了你们提示,张昭和才是黎家的仇人!”
他发泄后,突然又变得冷静,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怡然道:“你们大概不知道吧,黎清立顾浓就是被张昭和给逼死的,当年张昭和去见他们,编织了一连串的谎言,精准摧毁了黎清立顾浓全部的希望和念想,逼得他们为黎容,为高塔小组,为滔滔民意自戕谢罪!可惜啊……他们那么相信张昭和,根本没想到,张昭和的目的就是让他们死!”
岑崤不由得皱起了眉,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厌恶,可又不得不继续听下去。
韩江看着岑崤变了脸色,终于畅快了起来:“黎清立和顾浓实在是太温和了,高塔小组让他们养的好像一窝兔子,张昭和早就想取代他们,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素禾生物简直就像是上天送给他的大礼,他顺势而为,借力打力,胁迫我,制造压垮黎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果然,黎清立顾浓真的死了,他也顺利接管了高塔小组,成功架空了朱焱!岑崤,你和我斗的你死我活,反倒让张昭和这个阴沟里的老鼠笑到最后,值得吗?这件事涉及到鬼眼组的名誉,必然会被封锁消息,你没了杀手锏,可怎么找张昭和报仇啊?”
韩江的笑并不真诚,脸上的肌肉也在不住抽动,他很想看着岑崤吃瘪,但一想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总有种五十步笑百步的恶心感。
他缓了缓情绪,挺直后背,语气嘲讽:“岑崤,我可以好心告诉你,你做了鬼眼组组长后,为了九区的声名,鬼眼组的威信,蓝枢的地位和社会的稳定,你没有机会说出当年的真相,你甚至要坚持将脏水泼在徐唐慧身上,因为她的牺牲不值一提。
还有两年前的律因絮事件,你也不能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因为这件事里犯错误的人太多了,你没办法和所有人作对,它只能终止在素禾生物,可你明明知道,凶手不止郑竹潘。你越是想报仇,越是没有办法,你和黎容,你们只能空留遗憾。
岑崤,这就是鬼眼组组长的责任!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韩江一顿长篇大论的输出,仿佛要把自己心中的郁结尽数倾吐出来。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非常鄙陋恶毒,他以别人的伤痛哀伤为乐,为卑微怯懦高举大旗,他曾经如此不齿这种行径,可如今却从污秽中获得最简单的快乐。
就像吸食致命的毒品,明知道只会慢慢腐烂发臭,却心甘情愿的沉沦在短暂且虚伪的精神亢奋里。
他已经濒临癫狂,但岑崤却异常冷静,仿佛这个房间有一道泾渭分明的结界,一处是地心岩浆,烤的焦灼,一处是高山冰川,冷的彻骨。
“责任?”岑崤勾起唇,笑的人遍体发凉,他百无聊赖的垂下眼皮,手指轻轻擦过组长办公室的玻璃门,“我只对一个人有责任。”
干燥的指腹擦过光滑的玻璃,没发出半点声音,但空气中分明有什么东西骤然崩裂了。
浓云滑过太阳,房间里充沛的光线缓慢阴沉了下来,阴影慢慢拉长。
韩江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名声,威信,地位,稳定,这些他无比看重的东西,岑崤真的在乎吗?
万一岑崤是个疯子,不惜毁了鬼眼组,毁了蓝枢,毁了红娑研究院,也要让十四年前的冤情和两年前的罪恶大白于天下呢?
韩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岑崤能做出来吗?
他不知道。
他从未真正了解岑崤,所以才给了对手趁虚而入的机会,他过了太多年安逸的日子,几乎忘记了,九区鬼眼组,一直存在残酷的斗争。
昼夜更迭,星辰变幻,再严丝合缝的计划,居高临下的威压,也总有大厦倾覆的一天。
对正义失去敬畏,就是走向毁灭的第一步。
明明一开始,他只需要赔偿一台实验仪器,再好好教育自己的儿子。
岑崤抬了抬手腕,看了眼表,冷漠无情道:“十二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