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叶昭倒是很敬佩那个老举人,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如果没有商户,大夏王朝何以为生?要知道,他们才是真正的缴税大户,能在这种提倡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破除陈规,不顾个人名声广纳学子,也没有影响那些走仕途的学子们的前途,老举人无疑算是另类的出类拔萃了。
“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积而能散,安而能迁……”
马车稳稳的停在学堂门口,昭容二人还没下车就听到了郎朗的读书声,是礼记的曲礼篇,应该是比较年长或读书年份较长的学子在朗读,叶昭让马夫稍等片刻,一手牵着容彻,一手拎着桃花酒进入学堂。
“容彻?”
学堂特别改造过,隔出了好几间小教室,每间教室里的学子数量年纪和所学的东西都有所不同,年约五六十的老举人刚从其中一间教室出来,准备转往另一间教室的时候就看到了容彻二人,短暂的怔愣后,立马脚跟儿一转走向他们:“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容彻年纪虽然不大,脑子却很聪明,关键他勤奋刻苦,是他教过的学生中最有希望在仕途上有所成就的,所以他也最看好他,关于他家里发生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之前还隐隐担心他会放弃读书,琢磨着抽空亲自去清泉村看看,哪怕免了他的束也要让他继续读书,没想到他今儿居然回来了。
“夫子,学生耽误学业了,望夫子原谅。”
一扫面对叶昭时的随意,容彻双手抱拳,躬身有礼有节的致歉。
“没事,能回来就好。”
轻叹着拍拍他的肩膀,老举人顺势转向叶昭:“你是?”
问是那样问,事实上他大概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了,容彻家里就他跟他父亲两个人,之前请假是因为父亲大婚续弦,可他却在新婚夜暴毙而亡,现在会陪容彻一起来学堂的,除了他的继爹,还能有谁?
“见过夫子,我叫杨昭,是彻儿父亲的续弦,我们家彻儿有劳你照顾了,这是两壶桃花酒,算不上啥好东西,望夫子不要嫌弃。”
微笑着躬躬身,叶昭将桃花酒送到他面前,态度算得上恭敬有礼了。
“你们家的事儿我听说了,这酒你还是拿去退了吧,以后等容彻自己有能力了,我要喝他送他的好酒。”
这里可没有啥不允许师长收礼的规矩,相反,给恩师送礼还是一种极受尊崇的潮流,不过老举人并没有收下他们的酒,拒绝得也很有分寸,不会让他们感觉难堪。
“以后彻儿有能力了,请你喝好酒是应该的,但这是我的一份心意,请夫子务必收下,虽然彻儿的父亲不在了,不还有我吗?不管多难,我都会努力供他读书,尽可能的给他提供最好的条件。”
以他的阅历,岂会看不出他为何拒绝?叶昭不由分说的将两壶酒塞给他,同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心里不禁又高看了对方几分。
看看他再看看容彻,老举人无奈的点头:“那好吧,这次我就收下了,以后别再破费了,容彻是根读书的好苗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断了他的学业,相信我,你不会后悔的,将来他的成就不会比我这个夫子低,我也相信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会像孝顺亲生父亲一样孝顺你。”
听说他才十五岁,还没来得及洞房就守寡了,目前看来,他似乎是个好的,愿意拉扯容彻,只希望他说话算话,真的能坚持下去,虽然这对一个年轻的小坤而言,的确是有些太残忍了。
“嗯,我也相信。”
缓缓绽开一抹笑颜,叶昭微微点头,看向容彻的眸子泛着淡淡的光彩。
“回去上课吧。”
满意的点点头,老举人又拍了拍容彻的肩膀,后者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直勾勾的望着叶昭,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抿紧唇瓣一个字都没有吐露。
见状,叶昭丢给老举人一个歉意的眼神,躬身整了整容彻的衣襟:“待会儿我去买辆马车,下学后别急着走,等我来接你。”
“好。”
闻言,容彻这才轻启唇瓣,丝毫没在意他要花大价钱买马车的事儿,反倒是一旁的老举人颇感震惊,在此之前,他还担心容彻父亲没了,以后孤儿寡夫的日子不好过,琢磨着支开容彻跟杨昭说说减免束的事儿呢,没想到人家一转身居然都要买马车了,这年头,寒门农家能有个牛车就算是厉害的了,还没听说哪个农户买马车呢,除非是地主乡绅。
“去吧。”
无视老举人还在场,叶昭靠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起身又拍了拍他的屁股,完全一副尽职尽责的好家长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