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成亲之前,我竭力也只能保持身体的人形……”李念眼中满是哀愁,“他牵着我的时候,我既高兴,又惶恐,我总是害怕,害怕盖头被风吹开,被道士掀起……我怕所有人看到我的样子,耻笑他……”
“每一步我都走得战战兢兢,每一个叩首,我都心惊胆战……被送进婚房,我却依然没有放松下来……”
“我怕他看见我的样子,也因此而厌我。”李念平静地说完,尔后轻飘飘看了洛时一眼,“你这样,也不错。”
外面突然有了动静。
“他到了。”
李念起身,双手捧起盖头,珍而重之地盖在洛时头上。通红的盖头遮住了洛时的视线,令他一瞬间看不清前方。
……
戏园灯火通明,所有纸人都盯着焰城,他的心紧了紧。
一连串的提灯小厮跟在他身后,他们走到紧闭的房门前几步,不动了。
片刻的等待,门被轻轻推开,首先出来的是李念,随后,浑身正红的新娘被她轻扶而出。
焰城和洛时面对面站着,连接两人尾指的红线微微垂坠。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在这种安静中,焰城似乎能听到自己身体里蓬勃的焰火。他僵硬地伸出手,尾指微微发颤,根据李越卿的教导,小心翼翼地牵起新娘左手。
那一瞬间,红线缩小到最小长度,两人的尾指轻轻碰在了一起。
洛时的体温要比他的低一点。焰城想道。
“走吧。”他低声说。
等在一旁的李越卿则走到李念面前,微垂着头,也伸出了手。
他轻轻唤:“……念念。”
鞭炮响亮,把黑夜的寂静和阴森炸得一干二净。随后是精心准备的奏乐,纸人们拿着各式乐器,坐满了长街,乐曲声此起彼伏,将整座浪子别苑连通在一起。
丫鬟和小厮们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也从路口或亭台楼阁院子里冒出来,嘴里接连不断地蹦出吉祥话。
焰城跟随记忆,朝茅草屋的方位走去。
盖头一盖,仿佛某种特殊道具,彻底隔绝了洛时的感知,他第一次体会到普通人的视角——辨不清方位,分不了南北,只能根据地面和余光瞥见的焰城依稀了解走到了哪里。
一切都很热闹。
浪子别苑前所未有的热闹。
洛时被焰城牵住,他们的步子放得很慢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