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听霜身边出现一只小狼开始,或者更前的时候,知道顾听霜从那场毒瘴中仍然活了下来之后,顾斐音就继续坚定了要杀他的心思。
他说的没错,他仍然太天真。
宁时亭浑身脱力,被顾斐音打横抱起,他想要挣扎,但顾斐音牢牢地把他制在怀里。
他自小时候起,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他的拥抱。这记忆中曾让他无限眷恋的怀抱,依然和从前一样宽厚温柔,带着稳重的力量,但是宁时亭只在此刻感到刻骨的寒冷,还有深刻的恐惧。
“请王爷,放过他。”
“阿宁,这是你提要求的态度?”顾斐音抱着他走出山洞,海岛的岸边,晴王府的船只已经准备齐全。
他抱着宁时亭,俯身上船,挥退了众人,只留下一个郎中。
“求王爷,放过他。”宁时亭的牙关格格作响。他意识不清,已经在昏倒边缘,似乎只会说这句话一样,一声一声重复着,带着哭腔。
有眼泪从他颊边划过。
他已经不记得他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或许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上辈子,他没有恐惧过什么事情,哪怕身在药鲛池中,面对着海蛇与毒蝎时,也不曾感受过这样的恐惧。
那是要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的恐惧。
他这一生,唯一短暂拥有过的幸福与想望。
船上的遮帘放了下来,将冷风挡在外边。
郎中跪在一边,低着头,瑟瑟发抖。顾斐音不说话,他也不敢主动出声说话。
角色的鲛人浑身是血,暗红的血迹凝结在银白泛蓝的长发中,显得脆弱又疲惫。
出乎意料的,顾斐音并没有动怒。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宁时亭,神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和古怪他似乎也对自己这种异样的情绪感受到了一些迷惑,于是沉默在那里。
片刻后,他才拿出手帕,轻轻擦掉宁时亭的眼泪:“阿宁,我还没有见你哭过。”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你的小时候,也没有。”
那时候宁时亭多小,被他扔去新兵营里,又丢在步苍穹山门下,要他自己过阵拜师。鲛人一族,本来就身体柔弱,好几次,宁时亭差点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