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为何要突然处罚夷己?还这般宠信鄂姞?”秋寥宫中,纪姜一听到消息,便急不可耐地派得力的竖刁前去探听其缘故。
可周夷王身边的人嘴都紧,竖刁只在夷己和狐姬等几个素日有交的美人那里探到了些消息。只知道似乎是因为夷己主理中宫事务有失,可能惹来些闲话抱怨,因此招致周王不满。可究竟是什么事呢?谁也说不上一个准头。
纪姜皱着眉头思量半晌,问了又问:“最近中宫内都在忙着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特别之事。无非是冬季来了,各位娘娘美人都要添置冬衣鞋履,这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有定例的,发下去便是了。哦,对了------”竖刁又添了一句:“还有过冬用的银丝炭,每个美人一个月只得一斤,不少人抱怨分量不足,或说不够用,时出怨言。莫非------?”他也迟疑了。
“对了,定是此事无疑了!”纪姜重重放下手中茶碗,若有所思道:“不患寡则患不均。看来这银丝炭在那边引起不少fēng • bō呀!莫不是可以做点文章?”
“娘娘的意思是?”竖刁探询地问道。
“王后那里不是只有黑炭吗?你去跟夷己说说,如此如此------”纪姜附耳对竖刁说了一番话,竖刁听得频频点头,赞道:“对呀,如此让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先去了那条老狗再说。”
周王室虽说在东部拥有广大的控制区域,但从中原前往王室所在的丰镐两京却十分不易,狭长艰险的崤函古道就像一根细长的扁担,一头挑着渭河平原,一头挑着东部平原。二者间交通十分不便,一般在天气晴好之时,都要走上至少一个半月的时间,若遇雨雪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在东部平原上必须要有另一个副的行政中心,用以实现周天子对东部地区的控制权,这就是洛邑。这座城市里有周王的行宫,各部署衙,供东部诸侯往来王畿地区的歇脚驿馆。当然,这附近的田土也几乎全都是诸侯们的封田。
洛邑城外,成周八师的八座大营一座连着一座,绵延数里,操演声不断,十分壮观。
最靠东边的一座大营辕门之外,一群人正跪在那里迎接王使召公虎的到来。他们全都赤裸上身,披发跣足,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当头一人三十多岁的年纪,头上的抹额正中镶嵌着一块蓝色的宝石,手中宝剑高悬于头顶,玉面疏须,样貌不俗。他便是卫国世子姬馀,此次成周八师兵败齐境的军事统帅。
从宋都商丘出发后,也是走了近十日才来到这洛邑平川之地,恰刚一掀帘,便是这一阵仗,召伯虎也是心中一震。
卫世子馀高声喊道:“臣卫馀,有辱王命,兵败于齐师,请王使大人治罪,以儆效尤。”
召伯虎下车,不经意间目光扫过车后的隗多友。他有点好奇,多友对生父(至少他这么认定)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奇怪的是,多友的目光中没多少关切之意,反而是鄙夷更多一些,此外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同情。
他甩甩头,赶紧扶起卫馀,劝慰道:“此次宋国忽然反戈,不仅不助王师作战,反而截断粮道,以至于全军兵败,实不是世子之过。大王已明白此中缘由,不会降罪于殿下。”
卫馀已是满面泪痕,哽咽道:“大王能如此宽宏,实在令馀无地自容啊!”他忽然看见召伯虎身后站着的隗多友,也是一怔,旋即擦了擦泪,殷勤地将王使一行迎入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