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君是纪家的骨,知道了柳家谋算,纪家自然不肯低头……那一场火,把什么都烧没了,如今,又有几个人还记得纪家呢?”
纪姑姑说到末了,轻叹,满是怅然,她那时候听到消息已经晚了,跑回去便见得大火烧红了一方天空,想也没想就冲进去了,被人救出后就毁了容,太痛了,她不想活,是想死的,心中有恨,又不甘如此死了。
恶鬼一样躺了不知道多久,跟他吵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后还是被救治了,就这样活下来了,活到了现在。
纪墨早就知道纪姑姑的性子是敢爱敢恨的,寥寥数语之中的爱恨情仇都被略过了,但对他来说,那些都是能够稍稍想到一二的,国仇家恨,大抵如是。
最为可笑的是,当年纪家宁可全家自焚都不肯稍稍低头的柳家,如今竟然成了明堂天子,那,当年纪家的坚持又成了什么?毫无意义。
便是如今回想起来,又有多少叹惋,若是那时候知道如今会如此,纪家,纪家,纪家怕是也会那般选择。
“我们记着就行了,要旁人记做什么?便是我们都记不住了,不是还能写书吗?写出来,让历史记住!”
孩子的声音朗朗,全无阴霾,一语照亮佛堂,让纪姑姑也从那种怅然之中抽回神思,看向纪墨,露出了一个浅笑来,像是在笑他的孩子话,却也真的觉得轻松了一些。
放下茶盏,摸了摸纪墨的头,柔软的发似春时地上那一层绒绒的绿芽,让纪姑姑想到了小时候,她也曾拉着弟弟妹妹的手,一同在野外奔跑,光着脚丫,感受着踩过那绒绒绿草的痒意。
“那,墨儿以后就写出来吧。”
她如此说着。
纪墨高声应了,应完之后又回到之前的关键问题上,“姑姑,既然咱们纪家是铸剑世家,那咱们的铸剑术一定很好了,姑姑教我吧!我想跟姑姑学!”
“好是极好,却已经在那一场大火之中烧毁了……”
纪姑姑如此说着,看到纪墨略显失望的目光,一笑,“我听说过你的那位孔师傅,应该是孔谅,他的铸剑术也是极好的,以前,他年轻的时候,还曾来纪家请教过,你跟着他学,足够了。”
“姑姑是不想教我吗?”
纪墨从凳子上出溜下来,蹬蹬蹬来到纪姑姑身边儿,拉着她的手,摆出一个求恳的小模样来,有点儿自艾地说。
纪姑姑见状,知道若是不说清楚,恐怕这孩子会当几天小尾巴,不想跟他歪缠,直接道:“若论铸剑基础,你的这位孔师傅比我强多了。在纪家,耳濡目染,我虽也略知一二,但从未亲手铸剑,空言之语,又哪里能够教你,别歪带了你。你且跟孔师傅好好学,将来你能够亲手铸剑之时,我在一旁看着,指点你就是了。”
这话说得很是在理,这个古代,女子并不是都被束缚在闺阁之中听说外头还有女将军,但,很多东西,传男不传女也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便是有些人家开明,也就是不禁止去看去学,主动教的总还是少数。
纪墨拉着纪姑姑的手,触得她手上没什么茧子,看她腕部也不曾多有力量,便是她真的知道,大概也是王语嫣那样,能看会说不会做,如此,基础就很重要了。
“好吧,我记得姑姑的话了,姑姑也要记得才好,将来我铸剑时,可莫要吝啬言语啊!”
纪墨有点儿小不放心地强调。
“放心好了,纪家如今只有你了,我有什么不能教给你的?”
纪姑姑这话很是能够安慰人,他们两个之间的亲缘关系在这里摆着,纪姑姑又不指望着靠铸剑术一鸣惊人,没什么道理不教给他。
纪墨看了一眼任务上的“未完成”,抬手去桌上取了茶盏来,奉给纪姑姑,当下就是一拜:“师父喝茶!”
“不必叫什么师父,一如以前就是了。”
纪姑姑如此说着,喝了一口茶,算是认了这个“师父”的说法。
【主线任务:铸剑师。】
【当前进度:纪沉意(师父)已完成。】
纪墨脸上露出笑容来,又逢换牙时候,那黑洞洞的小窟窿让他的笑容都有了两分滑稽的感觉。
纪姑姑也跟着笑了,笑着托了他的手,让他站起身来,“以后可莫要惦记这件事了,好好跟着孔师傅学,便是冲着你姓纪,他也会好好教你的,莫要疑心。”
她竟是看出来纪墨心中不定,总是怀疑旁人藏私。
被言中心中所想,纪墨挠了挠脸颊,颇为不好意思,七情上脸,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能藏事儿的人。
好在纪姑姑也没怪罪的意思,笑着说了一句,就放他去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