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吧。”
洪畴很是无所谓的样子,之前他怨恨这些部族的人,没想过为他们出力,想通之后,却又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出力的余地,这里对宝石玉石之类都是最粗的那种加工方式,就是不加工,他们也戴得坦然,完全不影响心情。
木头什么的,撑死了就是当拐杖的程度,还不好找一块儿完整的,基本也没其他用途,要不要雕刻都无所谓,他们本来就不讲究这些精细的,他一个雕刻匠,在这边儿,似乎都没什么用武之地。
意识到这一点,洪畴都要对有人愿意学而感恩了,不然,他恐怕要把这门技艺带到地下去,那样一想,似乎又是心有不甘的。
纪墨对洪畴这种状态还是比较了解的,学成屠龙术,世间没有龙,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不过这有什么值得丧气的,从无到有,谁不是通过这样的过程成长的?
他没有多安慰什么,笑嘻嘻地对洪畴说:“过了一年,我又大了一岁,应该可以雕刻石头了吧。”
之前没有用玉石下刀,他是准备在石头上先来一遍练练手的,还是洪畴说他太小了手上无力,让他先在冰上试试。
那不就是冰雕?
先弄一盆子雪放到火边儿化开,再把水端到外头去冻上,纪墨无师自通地还在水里加了些颜色,这年代的布料染色大部分都是植物染料,很容易褪色,为此泡白了一件麻黄衣裳,弄出了一块儿浅黄色的冰块儿来,被雕刻成了南瓜灯,放在帐篷门口,也就放了一夜,第二天就不见了。
可能有人太喜欢了,直接拿走了,纪墨暗自得意,看向洪畴,见到对方无奈点头应下,愈发欢喜,就要从小就开始努力才好啊,不然等到七老八十,不是手上更没劲儿了吗?慢慢来,就是刀子磨,都要磨出一块儿玉雕来。
第60章
雪渐渐化开的时候,聚集在一起的部落准备分散了,他们像是最后的狂欢一样,每日里从早到晚地喝酒吃肉,纵情饮宴,有的时候一晚上都见不到阿列回自家帐篷来,多半是在别人那里喝醉了,直接睡了。
草原上的汉子,感情来得快,来得深,不过一个冬天,很多从来都不怎么熟悉的人都成为了朋友兄弟,约好了以后遇见如何如何地,分开的时候还有些舍不得。
矛盾当然也是有矛盾的,比如说某个趁夜溜走的部族,偷偷带走了其他部族的一些羊,羊可是钱啊,这可真是要了命了,自那之后就是兵荒马乱,追的,快速跟着走的,生怕自己填了窟窿的,还有那种谨防着自家的羊马被顺手牵了的。
有脾气暴躁的族人还冲着nán • nú挥起了鞭子,但那鞭子也就是听着响,真的落到人身上的也没想象中重,连衣服都不破皮的,这也是他们爱护部族财产的一种表现吧,nán • nú,也是财产。
乱哄哄的场面,都是大人在乱,小孩子们都在看热闹,这几天因为要收拾东西,纪墨都没什么时间跟洪畴学习,干脆就跟小孩子们一起看热闹,人多了聚在一起就要叽叽喳喳,有人就问起了纪墨做的南瓜灯。
他就做了那一个带颜色的,能说是因为后来找不到能够褪出黄色的衣裳吗?还是说阿家心疼得要命,又不忍心说他,那表情让纪墨明白自己是何等奢侈浪费了。
这里的人都是不织布的,更不要说染色了,那些带颜色的布料,都是商队来的时候带来的,换句话说,别看纪墨泡白的是一件旧衣裳,其实也很有价值,哪怕是他自己的。
到底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儿了,不能为了好看好玩就胡乱糟蹋东西,纪墨后来就老老实实雕刻没颜色的冰雕了。
“还是那个南瓜灯好玩,虽然有点儿丑,但越看越好看,可惜被人拿了。”
一个小孩子还是念念不忘,不过那不忘的原因有点儿类似于下手晚了好遗憾的感觉。
“小兔子也好看,等我长大了,也要去捉兔子……”
小孩子的愿望很快就从冰雕跑偏,开始想长大了要如何如何,没有人想要雕刻什么的,哪怕有纪墨这样的成功例子在,但绝对不是部族需要的技艺,他们更需要的是能跑马的汉子,能够猎杀草原狼的勇士。
或者干脆是能够领导若干族人如同小将领一样听命于族长的英雄。
纪墨在一旁听着,发现话题偏转的时候也没有刻意转回来,笑眯眯地看着一众孩子,像是个小长辈一样畅想着他们以后会是怎样的,是否还记得今日这一番幼稚的梦想发言。
若是还记得,回忆起来,大概也很有趣吧。
这都第三个世界了,若是把所有世界停留的时间加在一起,纪墨也应该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了,但他完全没有那种苍老而疲乏的心态,精力依旧旺盛,保持在二十左右的状态,说成熟,还要欠缺一点儿什么,偶尔能够做出非常幼稚的事情来,倒是符合小孩子的样子了,说不成熟,看待外物的眼光又带着某种摸透世事的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