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能学的东西还是很多的,不管你以后是真的要一直做药植师,还是要成为制药师,去那里看一看都是很好的。”
纪桑的形容没有多少夸张的色彩,对纪墨曾经引动自己的童言童语也没再放到心上,人都是这样,有了儿子之后,总是希望自己的儿子继承自己的传承,在后期他教给纪墨的知识也有了些保留。
系统的反应总是最为客观,知识点长久不增长,也让纪墨明白了这个道理,老实说有点儿伤心,却又像是等待许久的第二只靴子落地,他早就有预感了。
一下子两个儿子都要走,纪父就是听到纪墨保证说还会回来,心里头也不痛快,不知去谁家喝醉了一回,回来就嘀咕他们都是不孝子,骂骂咧咧,很晚才睡。
纪奎没心没肺,听到了也当没听到,根本没往心里去,想到要去药王谷,满心的兴奋,给家里人保证一定在药王谷转职成了制药师再出来。
他的理想也就到制药师为止了,不是不知道药师更高级,是药王谷出名的根本,而是他根本无法想象药师要做什么,也就没办法寄托希望了。
三天后,兄弟两个出发了,没有马车,没有牛车,更没有其他牲畜代步,两个人一人一个包袱,靠着双脚走出了纪家的这一片天空。
走了大半天,才走出纪家那一亩三分地的时候,纪奎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那烈阳都格外耀眼,他跟纪墨说:“等我再回来,就是制药师了,到时候,肯定比你那师父混得好!”
他显然无法具体想象那种“好”该是怎样的,说话间的形容都如空中楼阁,格外虚浮。
纪墨斜了他一眼,也不知道纪奎什么时候总把纪桑作为对比项的,有可比性吗?
心情轻松的纪墨没有想到,这一走,就是十年。
第124章
十年,足够沧海桑田。
听到战乱消息的时候,纪墨还在地里忙活,药王谷最开始是不收那么多人的,纪墨和纪奎,各方面的表现也不算多么优秀到脱颖而出,纪奎当时都想要放弃了,还是纪墨说做白工没有人不喜欢,做工吃饭总不过分,反正天气热,也不怕露天睡觉,如此硬是靠着一副勤杂工的样子挤入了药王谷临时工范围,并不算入在编药植师内。
踏实肯干也总是有好处的,临时工转正也不稀奇,留在药王谷中就有了机会,第二年药王谷缺人的时候,纪奎和纪墨兄弟两个就直接补上了缺儿,显然,他们辛苦一年,也是被人看在眼里的。
纪奎是不想做药植师的,不过在这个岗位上坚持了一年,就抢到了一个做制药师的名额,跟着学起了制药相关,之后两兄弟就经常不在一起了。
纪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在月光好的夜晚巡视药园的习惯,白日里的太阳像是最大的噪音污染,让人不能够安然审视若干药草的情况,夜晚安静下来之后,在如水的月光之中缓缓行走在寂静的药园之中,看着那若干药草精神奕奕地挺直着腰杆,一种欣喜也油然而生。
白日里的辛苦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而眼前的一幕,这辛苦之后的成果才是真切的令人欢喜的。
可能辛苦劳作之后的食物更为香甜也是同样的道理,那个时候,纪墨才会觉出种植的乐趣来,可惜,到了白日里,再次面对火辣的太阳,纪墨的欣喜又荡然无存,脑子里仿佛挤满了完全不喜欢的数理公式,间或几个化学方程式,一团乱麻让人晕眩。
这一片是什么药草,需要什么样的肥料,是什么时候浇的水,什么时候用的肥,什么时候该除虫除草,什么时候该修剪枝条……那一片药草是什么,肥料是什么,浇水的时间还有几天,还要用什么肥料,除虫了吗?除草了吗?修剪过冗杂的枝条了吗?……另外一片是……
林林总总,如果每一种药草都有自己的体检表格,那么若干种药草混杂在一起就是若干张表格混在一起,尽管体检项目一样,一个个内容看过去,也是不尽相同的。
而按照纪桑师父的传授,还要把这个表格细化到同种药材的每一株上去,这个工作量可有点儿太大了,在不能依赖文字的时候,完全就是脑力活动,纪墨每个白天,如条件反射一样,就会在晨起的时候,看到这些药草的时候,脑子里转着这些东西,一刻不曾停歇。
这是看不见的连轴转,太累了。
以至于每日晚间能够吃饭的时候,他都会擦过额上的汗水,感慨这一天总算是活过来了。
药植师中还有人嘲笑他,明明就是那些活儿,他勤快不偷懒是一方面,却也没看出比别人多干了什么,怎么就那么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