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还不是。”纪墨无奈解释,“何况,便是有所沾染,晒晒太阳就好了,你常在外面走动,定是早就没事儿了。”
这几天都没下雨,秋高气爽的,怕什么。
年轻人这才歇了火儿,故做出几分犹豫地说:“行吧,我帮你找,不过这钱你可要多给我些。”
“怎样是多?这等衣裳,落到别人手中都嫌晦气,实不可能贵了。”
纪墨不好让他讲价,当下把价钱说死了,两个约定好,这才告别。
这次告别的时候,年轻人和他交换了姓名,纪墨这才知道对方叫做何小乙,家中行二,街面儿上也叫诨号“何二”。
古人信诺的多,纪墨听他有诨号,便知道这也多半是个游手好闲的,知道这等人更爱许一个义气,定下口头约之后也放了心,成与不成的,到时候就知道了。
何二倒是不辱使命,再见纪墨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小包袱,还卖弄自己是怎样巧舌如簧说动了老娘,又让老娘想办法给那家娘子说项,这才白得了衣裳。
一通卖弄的话中,实质就是说动了何老娘出马,这才马到功成。
“这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我娘的嘴皮子都快磨穿了,还跟着找了半天,翻箱倒柜的,才找了这么两套。”
何二说着又叹:“也是那娘子不晓事,竟是把衣裳大半都烧了,剩下的,喏,都在这里了。”
纪墨把包袱拉开看了看,里头是不成套的四件衣裳,两条裙子伴有洗不净的脏污,颜色深沉不讨喜,便是那两件上衣也有破口和脏污,颜色同样陈旧,某些地方还有些泛白,看上去是洗过好几水的,未必都还能掉色了。
“不是说有钱又孝顺吗?怎么衣裳都是这样的。”
若是对方没发家前,这般衣裳还能说得过去,明明都发家几年了,孝子怎么可能不给自家老娘添置几套敞亮的新衣裳?
听得纪墨口边儿疑问,何二连忙辩白:“你可别以为我私藏了,我家还不至于要这等衣裳,这就是他们家老太太的,那年轻娘子说好衣裳都陪到棺木里头去了,再有些就烧了。若不是我家撺掇,又主动帮忙,她可能都没处翻找这些旧衣裳,说是还亏了那老太太什么东西都舍不得丢,藏在了柜子最底下,这才能找出来这些。”
这话,纪墨还是信的,看何二手头散漫,就知道他也不太会贪这等老妇人的衣裳,说到底,那家富得也有限,不是真正的豪富人家,衣服上绣花都没几朵的,更不要想什么金线银线了。
“我没怀疑你,就是奇怪罢了,这么说倒也说得通。”纪墨明知道这样的衣裳价钱实在是不太值当,这种深色弄出来多半就是棕色或墨色,再不然就是纸人上忌讳的暗红色,但劳动人家一场,也不好临时反悔,只不符合预期,到底叹了一声,还按说好的价钱给了。
何二知道纪墨要这些衣裳是要洗颜料水的,也知道这颜色不好太单一了,觉得钱拿多了,却又舍不得退回去,干脆卖了个好给他,神神秘秘地说:“我听说那老太太的儿子快回来了,到时候可有好戏看了,你若耐心,就等着,说不得我还能再跟你做一次买卖,便宜你一回。”
这话真是太吊胃口了,纪墨再追问,对方就怎么都不肯说了,只约定了时间,到时候再见。
第169章
下一次见到何二的时候,他拿来的是两条裙子,一看就是年轻娘子才会穿的鲜艳颜色,鹅黄湖蓝,打开包袱的时候,裙子上反射的阳光好似流动的明艳,颇为炫目。
“我好容易才得了这两条,这次的价钱要高一些。”
何二的目的明确,就是为了钱。
颜色是好颜色,虽然裙子像是被利器划开了一样已经不能穿了,但色彩的确没有损失,应该是没下过水的,用来洗颜料的话,也比较容易。
纪墨点点头:“是比上次的好些,是……”
他的话没有问完,透着点儿暗示的疑猜。
何二的眉梢都要跃动起来,那样子,充斥着卖弄的味道,顺着纪墨的话头就往下说了,“是那老太太的儿媳,哈哈,你没想到吧,那个娘子,平日里可贤惠了,哪里想到真是把人给贤惠到家了。”
邻里邻居,隔壁就算再怎么想要遮掩,这一场大戏到底还是没能瞒了他们,被拖出城外的年轻娘子,连带着她的儿子,那个奸夫的儿子,唯一遗憾的是奸夫没能捉个现行,现有的证据虽然也足够让人猜测,却因为对方的身份,有那么点儿不好办。
商人不打算再追究了,昨日夜里就拿那一对儿母子祭在了老母亲的墓前,顺势就离开这里了,反正这边儿的房子老旧,没了钱就是个空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