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当纯用纸的是省了料了,竟还是费了事儿吗?”
何二恍然。
“难易程度上是不一样的,有了竹篾子做骨架,扎纸就容易很多,再有就是扎纸人讲究材料越单一越好,最好纸都是同样的,若用了竹篾子搭架子,难免杂而不专,填了内芯,不‘空’了。”
这就是纪墨自己总结的经验了,扎纸讲究的就是一个“空”,“空”可通阴,就是要留出这个空腔来,才能让阴魂入住,如此方为魂衣。
竹林清幽,似乎因为被弃许久少有人来的缘故,这边儿自带一股子阴冷之气,纪墨在这等环境下,不由得想到了当年那个被杨峰求恳又带走的纸人,当做趣事直接跟何二他们讲了。
“你可知道那纸人是做什么用的?”
矮个儿主动询问这个,似乎很是好奇。
“可能就是当个小探子吧。”纪墨对这个也不甚了了,他就见过李大爷做过一回那样的纸人,若不是一直专注,恐怕这件事也早就消失在记忆之中了,多亏他不是个真正的孩子,不然这最高档次的纸人,还真是注定失传了。
“具体怎么用啊?”何二也追问,他对这方面真的是好奇已久,听到就想知道个确切。
三个筐子里的东西已经都倒入了坑中,这坑之前纪墨用黄泥反复加厚过,不说媲美酒缸,也能暂时当个储水的池子之类的使用,若是沤烂够快,要不了一个月就能见成品了。
“那就不知道了,我也就见过那一次,再没见过,那盗墓的取走了纸人怎么用的,我也是没见过的。”纪墨实话实说,看着三人有点儿失望的眼神,自己笑得眯了眼,传递出去的遗憾似乎转成了乐趣,恶趣味。
第174章
这一番闲篇没扯多远,很快回到造纸的流程上来,纪墨履行之前教手艺的话,连带着这种不同一般的造纸方法也教了,何二嫌臭站得远,不知道听到几分,近处的矮个儿最上心。
哦,矮个儿叫王哥,是另一个叫六子的这么叫他的,两人跟何二的关系远近,纪墨大致看出来几分,这个六子跟何二是熟悉的,跟那个王哥也是熟悉的,倒是何二,只跟六子熟悉,这会儿又自动把自己边缘化了,看起来就像是个进门的钥匙,开完门就可以丢了。
王哥对这方面不是太上心,跟六子说让他好好学,到后半截的时候也走远了些,实在是那气味儿难闻,又不习惯戴口罩,憋闷得慌,跟何二一样摘了口罩,呼吸着新鲜空气。
何二见状,倒是觉得对方亲近了些,就给他讲起这竹林子的故事来,那一段故事在汇城这样的小地方,也算是难得的八卦了,在当年,也不比商人杀妻的新闻热度低。
纪墨给六子讲得专注,没留意那些,等到忙完了过来听到的就是何二意犹未尽地说:“……真是好生富贵,这样糟蹋银钱。”
移栽了一片竹子是多大的工程不好说,只说那宅子,曾经的富贵,也都化作云烟,成为浮土,想来真是大大的浪费了。
这观点,纪墨也是赞同的,古代许多建筑,耗费人力物力,若是能够尽数用了,也省过建了拆拆了建中间的资源浪费,可有些事,就是没法儿说,比如说这里的宅子,当年必然也是好好的,便是那些人坏了事儿,不住了,旁人也总可以住进来的,但旁人就是觉得路远或者怎样晦气之类的,宁可拆了这里的砖瓦零散拿回家中用,也不肯在正经的好房子里住。
生生把好房子弄成废墟,再到现在的破烂,自己家中却也没有因为那些砖瓦直接规整起来,说起来何尝不是令人痛心的浪费?
若说古人愚昧在此,设身处地,又真的明白这一处富贵人家赏景游玩的闲院是真的不适合长久居住,环境阴湿,维护都需要工夫,而这些,又是附近的穷人家完全不具备的成本。
“有钱么,宁愿埋在地下,也不愿便宜了旁人。”
王哥一语中的,守财思想,还真不是什么专利。
“说的是,可不正是这个道理!”何二大抵刚才跟人谈得投机,这会儿兴致昂扬的,吐沫星子都能飞出半米远。
纪墨还没摘口罩,听得两个说那些富人吝啬,话语之中全是愤世嫉俗的劲儿,不由得公允地说了一句:“如今你穷,你方如此说,若是你富了,怕是也舍不得把自家辛苦赚来的钱分给旁的穷人。”
古代的慈善事业,大概就是施粥捐香火这样的事情了,升米恩斗米仇的,谁敢随便露白,被人盯上了,可不是难防。
何二一滞,他的联想力倒是丰富,想到自家有钱了,那还真是看着一个铜子儿都觉得心疼了,那股子劲儿就泄了,不好再说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