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一片黑暗。
似乎还是在墓穴又或者棺材之中,纪墨看不见周围到底怎样,但这样的黑暗似乎也让人能够安心。
可安心也不过须臾,他还记挂着六子,可想一想对方那时候的年龄,再想想现在的时间,无论多么记挂,到底还是不在了。
再想那个年轻人,能够做出那种事情的人,一定没什么好结果吧,一定要没什么好结果才好。
可惜啊,这些事,也不是由他做主的。
世间的运行自有一番道理在,不是此,便是彼,芸芸众生,身处其中,谁知彼此,最终也无法判断到底该走上怎样的路才不负此生。连自身都无法自主,又哪里能够安排了别人呢?
想想只能放下,猜测对方应该是凭借那墓中所得有了番富贵景象,又或者如王哥他们那般,吃喝嫖赌,全存不住钱,随意得来的钱漫天撒了去,也只能重操旧业,然后某次翻车,坑死自己。
无论怎样,似乎都想到这样的结局,似如此才能解意。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片平静,黑暗之中全无事情发生,不知不觉,就再次面临时间的选择。
【请选择时间,两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两千年……】
“两百年。”
两百年还不够沧海桑田,却足够一些人发现一些事情了,光线铺洒进来,黑暗之中的一切重新有了具体的形状,不是一片混沌,纪墨看到了身处之地的样子,是那个墓穴,那个墓室之中。
纸人依旧完好,也许阴气真的有滋养的效用,又或者是他造的纸足够结实,竟是能够保存到了现在,细想也不奇怪,若是纸张真的脆弱无比,现代的那些古籍也不会出现在世人眼前了,早在历史之中化为飞灰了。
上千年的东西都能有所残存,他制作的纸人,各方面都细节优化到了极致,在适宜的环境之中保存良好,不说千年那么漫长,几百年,总也不至于风化成渣。
若是那般,这考试本身就毫无意义了,一样注定不能够保存超过百年的东西,怎样考试才能够优秀呢?
眨眼之间的这些思考并没有影响光亮来源处的动作,一人说:“应该就是这里了,真是够难找的。”
“是啊,若不是找到了那家的后人,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
“这墓中也不知还有多少好东西,我看那人说得不清不楚,大概他自己也不明白吧。”
“早就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再来!”
说话声逐渐靠近,纪墨这才发现光亮的来源是灯,比之前的昏黄烛光亮了很多的灯,可能是改良了蜡烛的配方,让亮度增加了一些,又或者他长久不见光,这才觉得格外明亮。
一行五人的队伍陆续走进墓室,随着他们带来的烛光照亮,纪墨才发现纸人身边儿的白骨,那几人也发现了,他们被纸人唬了一下,背对他们的纸人乍一看像是一个人蹲在那里,面朝白骨。
“谁!”
厉喝之后,就有人持刀上前,看他作势要挥刀的样子,纪墨骇了一跳,若是真让他把纸人毁了,可就没有下一个选项了,按照五十年及格的标准,一百年可能就是七十分,不知道算不算良,虽然也算通过重修,但重修到这种成绩,多少有些令人扼腕。
那人似知道纪墨所想一样,刀锋停留在离纸人不过半寸的距离上,收势干脆利落,连挥刀带来的风都没让纸人晃动一下,可见水平。
纪墨不会武功,好几个世界也没接触过这种更神秘的存在,好歹见过这个世界之前王哥的拳脚功夫,知道他们就算没内力,也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那种,再见这刀势锋芒,收发随心,心里就赞了一声,那种感觉看起来就像是个高手。
而这样的高手来盗墓,不说明珠暗投,也多少让人有些“苛政猛于虎”的猜测,外头,是又乱了吗?
两百年间,短点儿的朝廷恐怕都要换过两三回了,说不得还真是有什么乱世再起的样子。
“是个纸人。”
对方审慎地查看了一下,这般做出结论之后,也没轻易触碰,看到纸人旁边儿的白骨,虽已散落,却还是能够看出大致的人形,俯身观察,身后人移过了烛火照亮,一语挑明:“伤在后脑,是被砸死的,该是内讧。”
自来盗墓行当多有危险,不说墓穴本身的机关重重之类的,就说盗墓贼这个团伙内部,也绝对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样子,古有传,盗墓都是家族传承,父子相传,且下墓的时候,儿子在里头,父亲在外头,盖因父亲不会不顾儿子,把儿子丢在墓中,由此保险。
可见便是一家子,父子之间,也肯定发生过儿子不顾老子,拿了老子递出来的东西扭头就走了的事情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