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师傅以脚步丈量了江岸两侧的宽度,如今是平水期,看起来湍急的江水已经是比较稳定的了,等到丰水期,江面变宽,桥必然不能是直接矗立在江水中的,再牢固的地基也禁不住长久的冲刷,更不要说这里的水急,力度大,夹杂在其中的泥沙碎石之类的,也会对桥基造成打击。
所以,这桥桩所在,要远一些,还在碎石之外,这丈量的学问是多方考量的,眼力经验都要有。
纪师傅不用村长说就找准了丰水期江水不会冲到的位置上,村长在一旁笑赞纪师傅的名声,免不了又是一通好话。
这些活儿,都是良心活儿,若是造桥匠不用心,他们这种“民办”的桥,若是一两年塌了,人家也有的是理由推脱,无法追责。
所以这名声真的是顶顶要紧的,谁是有良心的那个,只在名声里了。
第395章
用料上,凡是能够就地取材且材料充足的,就不必俭省,山中的木料砍下来直接造桥不能够,当柴火还是可以的,鹅卵石和木柴层层堆叠在一起,湿乎乎的木柴放在外面,里面则是能够点燃的干柴,等到干柴烧一会儿,外面的湿木柴也就被烤干了,可以直接加入火中燃烧了。
当然,不会太干,还是会有浓浓的黑烟带着潮气上升,只要不站在下风口,就没什么关系,也没大的妨碍。
被烧成黑炭一样的鹅卵石在被扒拉出来的时候,像是爆裂了一样,很多都有了裂纹,不复之前的花色和光滑,放在一旁的石板上,用大锤子往下砸,小心点儿力气,不要砸得石头飞溅就可以了。
偶尔也会有意外,飞起的小石子打在人的头脸上,弄出伤痕来。
这些碎石是不好用胶一个个黏连的,它们有棱有角,增加了摩擦力的同时,也会让想要粘起来的人无从下手,所以,会把所有碎石平铺到一个容器之中,那是用木头做的容器,一截木头,中间挖出一块儿砖大小的凹槽来,把碎石放进去,尽可能地让大小不同的碎石填满所有的缝隙,然后再把熬好的胶往上浇灌。
贝胶是半透明的,带着某种腥气,味道并不好闻,尤其是熬制的时候,那口大铁锅离不了人,必须要有人在那里不间断地搅拌,再把熬好的胶迅速倒入容器之中加工。
这时候就不能再用火烤了,要让胶自然阴干,之后一块儿碎石砖就成型了,所以,所谓的碎石桥,也可算做砖石桥,因为用来铺垫的还是一块块的砖,就是这砖的材质是就地取材,难免多了些简陋,但论到坚固性上,并不弱于普通的砖石。
当然,普通的砖石还是要烧制的,幸好这边儿能够挖到粘土,专门用来烧制砖头的土,这种土跟烧瓷的土还不一样,带着些更为坚实的黏性,同时也有些粗粝,易于定型和烧制。
纪墨年龄小,让他砸石头没力气,烧石头搬不动木料,最后只能跟着制作砖头,还别说,这砖头的制作真的就是玩泥巴,没什么机械化的统一,完全都是各自凭手制作,为了让砖头的大小保持一致,也会用容器规范。
木模之中填充上一定比例糅合的粘土,填满压实,之后再反着一磕,把木模之中的砖头形状的粘土块儿磕出来,放置在铺平的沙地之上,隔着一些距离,再放下另一个,等到沙地上的砖头晾干到一定程度之后,就被一块块儿摞起来运到窑洞之中烧制。
窑洞是来到这里,确定要弄碎石桥之后就先建起来的,不大个,建好后没有时间等它阴干,就会先在里面烧火,还要在烧火的过程中不断填补一些可能被火烤干的缝隙,让这个用来烧砖的窑洞不至于四下崩裂漏气。
这种加速手段并不是很好,最终成型的窑洞格外粗笨,但这个窑洞本来也不指望长期使用,他们用过之后也就会废弃了,近乎一次性的土窑,也就不需要讲究太多。
这些搬运的活儿,又是师兄们完成的,看着师兄们普遍都有的麒麟臂,纪墨握起拳头,捏了捏自己臂膀上软绵绵的小肉,不得不叹,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他这副姿态落在师兄眼中,年长的师兄纷纷都笑了:“小师弟别着急,慢慢来,等你长肉了,就有力气了。”
古代的一个认知误区,就是越有肉越有力气,这里的肉指的是腱子肉,即肌肉,但划分也不那么严密,至少很多人眼中,胖子就是有力气的人,无论是不是虚胖。
从事体力劳动的人,吃得多,干得多,想要虚胖还真不容易,在他们看来,肌肉就是自然而然长出来的,估摸着以为所有人长的肉都是这种具有力量的肉。
“嗯,我不着急。”